愣愣地看了她半晌,苻皇后思量片刻,才唤一声:“初蕊。”
“是。”半垂着头的少女,立即上前一步,轻声细语地应道:“奴婢在。”
“妳跟着本宫,已经好几年了吧?”
“是。”初蕊恭恭敬敬地回禀,“回娘娘的话,奴婢跟着娘娘已有五年零三个月了。”
“这么久了?时间过得好快。”苻皇后发出悠悠的叹息,伸出戴着三支金色假指甲的右手,扶着少女纤细的皓腕,从蒲团上缓缓站起来。
是啊,好快!恍若白驹过隙,不过一眨眼间,十年前景家被先皇降罪,牵连九族,死的死、亡的亡,只剩下一干年幼的女童没入宫中为奴,而如今,她这个曾在后宫中受尽欺负的女娃,也褪变成了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了。
景家的女孩儿,本就天生丽质,眼下更是出落得如花似玉,面似满月,肤似凝脂,一双剪水双瞳勾人慑魄不自知。绾起的乌黑秀发间只着一枝碧玉钗,穿着朴素的青衫白裙,一身再普通不过的宫女装束,却让她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独有的沉静贞娴,怎么看,都不应该是奴才命。
苻皇后笑一笑,目光眺向宫外的那池莲花,落寞地道:“本宫身边的女官,也就数妳心最细……听说了没?昨儿,皇上又加封戚氏为贵妃,看来……”
初蕊听了,劝慰道:“娘娘,不必太过忧虑,自古以来,太子之位,‘立长不立幼’、‘传嫡不传庶’,这全天下都知道的道理,皇上怎会不知道呢?”
“话虽如此,可是,那戚贵妃也实在是欺人太甚!”苻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一个小小的歌女,被戚太师收为义女献给皇上,不过一年多的光景,靠着狐媚手段,母凭子贵,就堂而皇之地坐上了贵妃的宝座。
歌女轻狂,平素全然不将她这个六宫之主放在眼里,如今言语行事中更为不敬……这一切,不过是仗着皇上宠爱她!
这也罢了,她身为一国皇后,宽厚容忍,不与那贱妇一般见识,谁知那女人胃口极大,不仅要皇帝所有的宠爱,而且还打起了太子之位的主意!
戚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朝廷里,戚氏一门外戚专权,个个身居要职,放眼望去,能与之抗衡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十四王爷瑛王殿下,是皇上的兄弟……可惜人家在驻守边关。
轩辕侯府的老候爷,是皇上的生母昭文皇太后的亲弟……可惜也早就称病不上朝了。
苻家军……可惜那是她娘家人,动作太大只会使皇上疑心生厌。
算来算去,唯剩下一个刚刚立下大功、被升任中堂之职的聂狩臣,可惜人家态度暧昧不明,似是没打算掺和进来。
苻皇后叹了声,问:“前儿聂大人率兵从南蛮凯旋回京,被升了中堂,这事,妳听说了吧?”
“是。”初蕊颔首。
这么轰动天下的大事,谁会不知?
一个月前,掌管刑部的聂狩臣被皇上封为护国将军,亲自率领两万兵马征战南蛮,竟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屡犯边境的南蛮国镇压,甚至连南蛮王都活捉了。
尚未还朝,事情就在京城疯传开了,那帮内阁大学士们挺着肚子、摸着胡子,摇头晃脑地长叹:“聂大人无需兵马便大获全胜,可谓是兵不血刃,也是我皇识人善用,此乃是我朝的大幸啊!”
京城里的文人墨客则诗文并茂,滔滔不绝地大加赞叹聂狩臣的这一举动,认为他心怀善念、悲天悯人,比那一班血染僵场的野蛮武夫们,不知道高出多少段数了!
佛教道家则是替南蛮的无辜百姓们感慨,若是这回领兵的不是聂大人而是换成旁人,南蛮恐怕寸草不生、片瓦不留了。
旁人?指的还不就是驻守西沂边关的瑛王爷,以及护卫京城安危的符家军。
这两派都不是好惹的主儿,一位是功高盖主、深受忌惮的亲王,一位是率领苻家军,杀人如麻、有着“战场罗剎”之称的嗜血武将,哪像文武全才的聂大人?
聂狩臣不仅文韬武略,而且达权知变,谋略过人,在外能领兵打仗,在内能掌管刑部多年,将军事、政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深受当今皇上的赏识。
在一片歌功颂德声中,大军班师回朝,皇上龙心大悦,当即升了聂狩臣中堂之职。
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便已位极人臣,成为本朝开国以来,才兼文武,出将入相的第一人!
真是前无古人,后不知有无来者。
第二章
就连宫里头,消息灵通的小太监和小宫女们,也对这位已经被‘神话’了的聂大人,敬仰之心可谓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无意中,初蕊就曾亲耳听到了一些。
那是在聂狩臣刚率大军回京,觐见皇上之后,趁着晌午休息,后宫里一班没当差的宫女、太监在廊外的蔷薇墙边聊天嗑牙,又说起聂大人率兵凯旋归来的事来。
她当时正坐在蔷薇墙边的紫藤花架下,拿着绣花棚子绣几只彩蝶,忽听见其中一个操着尖尖嗓音的小太监兴奋地道:“我小柱子今天可算是大开眼界、大饱耳福了!晌午皇上在御书房召见聂大人,正好我当班,把皇上跟聂大人的对话听得那可是一字不漏啊!”
紧接着一群小宫女们叽叽喳喳地催促:“快说呀!小柱子公公,别吊人胃口了,皇上跟聂大人都说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