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对付这些人,他准备起用党的组织和莫斯科本地人,我觉得他这么做是对的。但他为达到这一目的所采用的方法从一开始就带有平民党的性质。他一会儿突然出现在工厂里,带上企业领导人,把他领到工人食堂,就在那里搞一场当众分发活动,自己扮演保护神的角色,而企业领导人就成了恶魔。一会儿乘上公共汽车或者电车,跑到商店或者门诊部,于是第二天这条新闻在莫斯科闹得满城风雨。在莫斯科人欣喜若狂的掌声中,他许诺大家要在最短时间内解决住房、商业、医疗和日常服务问题。他向人们展示在首都周围要兴建肉类加工厂和乳品生产厂的美丽图景,这些企业的建成将一劳永逸地解决香肠和酸奶长期短缺的老大难问题。所有这一切都被莫斯科的报刊、广播和电视炒作得沸沸扬扬。对党务工作的新的形式的探索也带有做给人看的性质,比如,市委召集会议往往会安排在夜间11点或者12点。
他作为莫斯科市委书记应当汇报工作结果。离要求写出这份报告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而实际上局面却毫无改观,所有的许愿都是空中楼阁。我们竭尽全力支持他,政治局、政府、党的中央委员会都作出决定,从财政、粮食、干部等方面给莫斯科以支援,但首都的状况未见多少改善。
叶利钦焦躁起来了,显得张惶失措,行政事务杂乱无章。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成天都在训斥人,把他号召过的发展民主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也许,主要的结论应该是当时的叶利钦已经不是什么改革家了。日常事务缠身,抱残守缺,尤其是很难同他齐心共事。就个人的素质而言,像他这样的人更适合于急风骤雨和强攻式”的时代。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出于他的职业环境,出于那些永无休止的会战式的工作惯例。我们的建筑人员会不惜任何代价把某项工程交付出去,可往往还留下隐患,有时甚至根本就没有竣工,完全是蒙混哄骗的勾当。也许深感在莫斯科拿不出什么政绩而使人们不满情绪日盛一日,而面对这种局面他又无能为力,这种感觉使他的心态失去平衡,整日价如坐针毡。;不过,关于所有这一切,后来我又反复寻思过。经过仔细琢磨我终于看清了叶利钦是自己选择走这条路的。十月全会对他来说是一条界线,当时他所作出的选择在很大程度上预先决定了他后来的发展。
我从全会的主席团位置上观察叶利钦,看出他内心的变化。从他脸上也能读到一种奇异的混合体:顽强固执、犹豫动摇、懊悔沮丧。这便是所有喜怒无常者独具的性格特征。发言者,包括昨天还在对他阿谀奉承的那些人,都在猛烈地、无情地敲打他,我们这里长于此道者的确大有人在。形势有点紧张。有人提出要求,不仅要免除他政治局候补委员的职务,还要立即将他清除出中央委员会。当时我说:
”让我们来听听叶利钦本人的意见吧。希望他能讲讲他对中央委员们的发言抱什么态度。”
”不需要了,一切都已明朗。”会场上响起一片喊声。
但我坚持要给叶利钦讲话的机会。我觉得既然已经在党内实行民主化,那就应当从中央委员会做起。叶利钦走上讲台,开始讲话,但话讲得不连贯,他承认自己有错误。我抛给他一只”救生圈”,建议他再作考虑并撤销退休声明。他不接受帮助,而且非常神经质地说:
”不,我仍然请求解除我的职务。”
全会通过的决议有两点内容。第一点是对叶利钦的发言作出评价;第二点责成政治局同市委一起分析一下形势,并解决莫斯科市委第一书记的问题。
全会到此结束。事隔10天,10月31日,叶利钦来参加政治局会议,讨论十月革命七十周年报告的最后一稿。当请他发言时,他侃侃而谈,说在改革的最初阶段,我们加快了速度,而现在这样的速度已经失掉了。那时,人民对转轨的准备是很充分的,但我们承担得太多,有些方面是失算了。1986年中”又有了相当的进展,而我出子自负,出于自尊心(这是我的主要错误)回避了同利加乔夫、拉祖莫夫斯基、雅科夫列夫的正常合作。但市委的同志们没有抛弃我,尽管他们也指摘我的做法,但还是请我留下来”。
他请求市委书记们在他不出席的情况下开会。市委会认为,叶利钦的做法和他的发言是错误的,他的这些言行只代表他个人的意见;书记们抱怨他并不认为遇事应当先与同志们商量,并建议他撤回辞职声明,继续工作。
11月3日,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他给我寄来一封短信,信中写了市委上述的意见;同时请求给他机会继续工作,担任苏共莫斯科市委第一书记。根本无法理解他的行为的逻辑。谁也无权撤销全会的决议。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因为西方媒体有人伪造叶利钦发言的版本,这一伪制品的各种翻版在我们这里广泛流传。叶利钦本人对此不作任何驳斥。他显然已经开始自诩为”人民英雄”了。在这种条件下,试图侥幸地解决问题,至少是奇怪的想法。
我把在莫斯科的政治局委员全都召集到一起,给他们讲了叶利钦的信,所有到场的人一致表示:必须按全会决定办。随后我打电话给叶利钦,告诉他政治局委员的意见是把问题提到市委全会去。谈话中我把这几天积累起来的全部内容都告诉了他。
11月9日,记得好像是上午,我得到报告,说莫斯科市委发生一起重大事故:在休息室发现叶利钦满身是血。此刻一个以恰佐夫为首的医生小组正在那里救护。很快事情明朗化了。叶利钦用办公室的剪刀假装自杀,他的这些做法不可能有别的解释。照医生的意见,伤势对生命不构成任何危险,剪刀顺肋骨划了一下,留下一道血痕。叶利钦已经送医院了。医生尽心竭力,以求不让这不算什么趣闻的轶事张扬开去。还有一种说法:叶利钦坐在休息室一张桌子旁,突然失去知觉,倒在桌子上,极偶然地被拿在他手上的一把剪子划破了。这则神话,叶利钦本人也感到不满意。大约二年以后,又有一则神话流传开来,说是有一天夜间他在马路上遭到未遂谋害。有两个流氓手握芬兰刀,向他冲来,他当然用力推开他们,就像扔掉两只小猫一般,但还是受到了剪伤。这则神话听起来多么英雄呀。在此以前我已经领教过叶利钦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