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对付两派人的办法都是一样的,即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2因此,他让修正主义者负责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后期工作,让职业jūn_rén 在党委会上或在文章中发表意见。由于美国在越南行事十分谨慎,苏联在意识形态的争论中未获胜利,以及1965年秋初印度尼西亚和非洲的形势发生具有讽刺性的逆转,50000447_0229_23使得中国较容易地解决了关于外交政策的争论。12月初林彪发表的论人民战争的文章,1是争论已获解决的信号:中国将不直接介入越南战争,也不对苏联作任何让步,此后,中国将把外交政策摆在次要位置。
所以,林彪的文章(甚至林自己也承认文章非他本人所写,这对中国人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发表的时机和象征意义比其内容更为重要。文章重申了中国人关于革命战争进程的信条,把原来的模式从中国农村类推到了“世界农村”,2但它绝对不是反对发达国家的宣战书。联系中国在第三世界已经或即将遭受种种失败的国家环境来看,该文更像是坚信最终会获得胜利并恢复革命进程的政治宣言。从这个意义上讲,该文是一篇保守的宣言。3然而,联系文化大革命的背景来看,该文的发表表明中国将把力量更多地用于确保在国内继续进行革命,而不是用于向外输出人民战争。因此,文化大革命共有两发信号弹:一是1965年9月3日林彪论人民战争的文章,二是11月10日姚文元批判吴晗的文章。4二者是相辅相成的。
按照因果关系和时间顺序来说,文化大革命的起源也与1964年和1965年中国对第三世界政策的失败有关。在受到1960年苏联顾问的撤离、苏联经济援助的断绝和“大跃进”及其后“三年自然灾害”萧条期的震动之后,中国的外交政策基本上处于沉寂状态。同时,毛左右更为务实的官员们在努力使国家走上正常的轨道。1962年10月的中印冲突使北京恢复了外交政策方面的激进主义。5不过,此时外交政策的基础已不再仅仅是反对美国和苏联,而是增加了扩大与第三世界国家的联系和在第三世界推动革命等内容。北京认为中国的使命已经变为充当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新获独立的国家或不发达国家的领袖了。这不仅是为了在与俄国人的竞争中战胜他们,也是为自身利益的一项策略。支持世界各地社会主义和反帝革命的利他主义思想,与向全球各地扩张势力的国家利益——这对中国而言是第一次——结合了起来。这样的政策与毛个人的革命热情正相符合,因为它的成功可被视为中国革命确实是历史的先驱的明证。
因此,从1963年到1965年底,中国的外交政策非常重视第三世界,并在第三世界花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1表面看来,中国取得了很大的进展。1963年末到1964年初,周恩来总理访问了非洲,1965年夏又去了一次。2中国开始实施一项以非洲为中心的对外援助计划,并向外输出军用物资,训练外国的反对派领导人。北京试图抵消苏联在第三世界各个组织中的影响(它获得了一些成功),把它们变成为中国政策服务的工具。北京对亚非人民团结组织尤其重视,准备在1965年夏在阿尔及利亚召开把俄国人排除在外的“第二次万隆”会议。
但是,中国的努力遇到了障碍。第一,中国显然在试图操纵会议,它更感兴趣的是挫败俄国人,而不是帮助前殖民地发展经济。第二,中国缺乏推行其计划的“力量”:北京的雄心壮志往往远远超过其实际能力,无法在远离国土的地方投入足够的力量。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中国的政策存在极为突出的矛盾:一方面试图领导一个统一的第三世界,另一方面又给各国共产党提供武器,支持他们推翻本国的政府。所以,中国的第三世界政策未能全面成功是不足为奇的。苏联并不打算不经战斗就放弃阵地。第三世界在反对西方的问题上并不是铁板一块,也不是中国人认为的那样都接受了社会主义。亚洲和非洲的许多政治家越来越怀疑中国的意图,一直在寻找中国人耍两面派的证据,并常常找到此类证据,如贮藏武器的秘密地点或受中国援助的反政府游击队的训练基地。1
令人吃惊的倒是中国的第三世界政策的迅速破产。周恩来的非洲之行只获得了无关紧要的成功。2他因双重政策而受到了被访问国家首脑们的谴责,被迫在口头上作了让步。1964年,中国在刚果创建革命根据地的活动因美国和比利时jūn_rén 的英勇善战而遭到了失败。1965年初,受中国援助的一起谋杀布隆迪总统的阴谋被破获后,该国断绝了与北京的外交关系。中国人为之付出了艰辛努力的阿尔及尔会议被“无限期”推迟,因为非洲的政治家普遍对周恩来的操纵和不择手段的反苏活动十分不满,也因为中国很快就把对本·贝拉——阿尔及利亚国家元首,在6月末会议举行之前不久就不合时宜地被推翻了——的宠爱转移到了继任的布迈丁身上。原定的第二次亚非会议一直未能举行。中国人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周恩来两手空空地回到了中国。3
中国还通过帮助建立“泰国爱国阵线”、给该阵线提供中国武器和训练人员来支持泰国的“人民战争”。这些活动引起了曼谷的敌视,使美国在泰国的影响大为增加。4中国人在南亚的表现活像一只纸老虎。1965年夏,中国怂恿巴基斯坦人进攻印度的卡奇沼泽地,继而卷入外交交涉,向印度发出了近似于最后通牒的声明。但到最后关头,当新德里态度强硬时,中国都无所作为。苏联总理柯西金居中斡旋,在塔什干解决了印巴冲突,1更使中国人大为沮丧。
这一切都打击了北京对第三世界的热情。但是,鉴于万事开头难,这些打击是北京理应承受的。1965年9月,中国在印度尼西亚遭到了更严重的挫折。当时,受中国支持(也有人说给予物质援助)的印尼共产党企图通过暗杀本国高级将领使印尼jūn_duì 变得群龙无首,然后在雅加达发动政变夺取政权。这个计划未竟全功,幸存的jūn_duì 将领发动反击,在全国各地大力镇压印尼共产党,不长时间就有数十万人死于非命。2由于中国人明显地与这次事件有严重牵连,也由于死亡人数太多(更不用说印尼共产党的生存问题了。事件发生后,该党立即被宣布为非法,从印尼的政坛上消失了),北京的声誉马上遭到了极其严重的损害。这样,中国的革命政策彻底失败了。
这些事件均发生在外国,其中的几个事件典型反映出中国的实力不足,难以对外国发生的事情进行遥控。然而,在每一次事件中,中国的政策都在当地引起了负反应。如果文化大革命不是紧随着中国在印度尼西亚的大挫折爆发的话,中国的第三世界政策的失败肯定会更加显眼。事实上,这些事件(特别是雅加达和阿尔及尔的事件)发生的时机对毛很有利,给他多提供了一个从难以为继的外交政策困境中退回来的借口。实际上,正是他在中苏分裂和国家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