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工作组和早期的红卫兵抗衡的造反派。在北京,为消除他们原先的对立,造反派控制了10月6日天安门广场的集会。他们鼓励每一个人(不仅仅出身好的),都参加到这场打倒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斗争中来。到1966年底,随着阶级出身好的人的排他思想受到批判,忠于他们的势力被削弱,造反派得到进一步发展。一段时期内,他们似乎控制了这场运动。例如:有些高干的孩子和其他一些开始时领导过这场运动的人站到了造反派一边;少数人成为反对现有机构的“极左分子”,另外一些人由于运动目标逐渐牵扯到自己的家人而退出。
此时运动又向前发展了一步,允许学生进一步扩大他们的活动范围,他们可以进入机关与那里的当权派进行斗争。于是,运动由学校扩展到工厂和政府部门;学生也参加了他们的斗争。这时官方禁止逼供信,这在反对学术权威初期尚未禁止。但新的斗争对象仍然受到殴打和虐待。批斗大会上最常见的是“坐喷气式”,或强迫被批斗者在会上弯腰站着,人在后面用胳膊架着他们。
夺权
到1966年底,最大的斗争对象被揭露出来了:刘少奇是要被打倒的最大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运动从学校升级到党中央只用了半年时间。1967年1月,文化大革命的领导层号召工人和农民加入到知识阶层夺取党和国家权力的斗争中来。上海市的一月夺权斗争被当作官方的政策而传遍全国,波及到各级党政机关。造反派与当权派之间的斗争很快在全国各省、市、县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反复进行;结果引起混乱,精心建立起来的深入到每一个工作单位和行政单位的党组织停止了工作。群众运动迅速扩大,除毛和林彪以外,整个党的高级领导层以及各地的省级领导都受到了群众的批判。1哪儿的当权派得不到保护,当权者就会发现他们所受到的是与早先地位较低的和出身不好的人一样的待遇。这一时期的运动以1967年4月由蒯大富及清华大学的造反派发起的批判刘少奇的妻子——王光美的批判大会为代表。在斗争对象受到批判并被剥夺权力之后,漫长的和充满分歧的建立权力机构的过程开始了。
毛明确鼓励全国青年做他的革命事业的先锋,但要他把党和国家的领导权交到被发动起来的革命群众手里,似乎决无可能。然而,毛当初利用群众不只是要攻击当权派,而且是要真正把当权派推翻。一些人认为,他的这一思想,是文化大革命的首要特征,毛发动文化大革命就是出于这一目的。当然,对于一位党的领导人来说,允许非党群众以这种方式来参加权力斗争是前所未有的。1967年1月以后,群众在日后掌权的希望逐渐受到伤害,并产生了失望。正是这个问题使运动重又分为“保守派”和“激进派”。
但是,人们可能永远不会了解:全国已经起来的造反力量在从当权者手中夺权后,毛究竟打算让他们分享多少权力;毛重建政权机构的计划最终在多大程度上受到派系斗争和一月风暴后官僚主义的抵制。很可能,毛当初只想指出大方向,并把群众运动引向那个方向。同时像他过去多次所做的那样,根据“群众运动规律”,一面沿着那个方向走,一面考虑朝那个方向发展的细节。因此,1966年8月的“十六条”确实号召建立一个以巴黎公社为模式的永久性的群众组织——文化革命委员会来领导这场运动(第九章)。但一月风暴后,所面临的任务已不仅仅是建立群众组织的问题。因而毛选择了一条更为“保守”的道路,把反对“极左”路线的发展作为一项基本工作来抓,并把这作为将这场运动进行到底的主要动力。1
1967年2月,官方的政策转为控制无节制的一月风暴所产生的过头事情,中央谴责无政府主义,提倡加强革命纪律性,对改正错误的干部实行宽大处理,毛自己也认为革命委员会比巴黎公社式的政权形式更适合于作为重建国家权力机构的形式。新的革命委员会基本上是由革命干部、jūn_rén 和群众领袖的代表组成的三结合组织。在重建过程中,毛还让解放军起主要作用。第一个复课闹革命的号召是1967年初发出的,从春节之后的那一学期开始。同时,1967年3月,毛指出:“jūn_duì 应分期分批对大学、中学和小学高年级实行军训,并且参预关于开学、整顿组织、建立三结合领导机关和实行斗、批、改的工作。”2
中央这些关于夺权后的指示,给了干部和保守派所需的机会。造反派称这些后来反对他们的活动为“二月逆流”。文化大革命的领导层接受了这一定论。为改变支持当权者的保守势力所造成的势均力敌的局面,中央于3月发出警告,群众组织的领袖在革命委员会或文化大革命中的支撑作用不容忽视,否则,文化大革命就会被否定。这就掀起了批判副总理的高潮。这些副总理与周恩来一道,试图在政府各部采取有节制的夺权策略,这就推动了“二月逆流”。
不过,此后,中央再不让造反群众像1966年10月至1967年1月发动他们时那样来控制这场运动了。3月,命令解放军进驻学校,表明毛要对此加以控制。此后,运动的发展主要是协调和平衡各派力量之间的权力。这些力量是以周恩来为首的党政官员、以林彪为首的解放军,中央文革小组,没有参加组织的人员和互不相容的群众组织。在全社会革命委员会中建立的三结合与毛操纵的这场运动顶峰时期权力的三位一体是相一致的。同样,1967年1月以后群众组织的分化也反映出在权力平衡中各主要派系之间方针的不同,尽管各自继续宣称他们忠于毛主席。
迫在眉睫的任务很让人为难,对每一个受打击的干部的案子要进行鉴定,要给他或她的错误定性,对他们对毛泽东思想的立场做出判断。“好”的干部可以复职,甚至可以成为新的革命委员会的成员。很多权力落到群众组织手里,因为革命委员会是经过民主选举产生的。由于在各学校和工作单位中分成了许多派别,因此,难题是怎样在这些群众组织之间取得一致意见。群众对近几个月的冲突仍然记忆犹新,有时很难容忍不同派系的人坐在一起,在谁当学校新领导的问题上也难取得一致。一个组织支持复职的干部自然会被其对手否决,其对手支持的干部也会遇到相同情况。随着不同意见的增多,个别成员可能会退出这一派而参加另一派。
根据3月7日毛的命令被派到各校的军代表成为决定性力量,如果不是特别指派,他们本来是不参加进来的。实际上,他们的任务是要把长期不和的各派重新组成一个统一的全校性的红卫兵组织,然后参加组建学校的革命委员会。当初的目的,是要重建红卫兵组织,以替代从前的共青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