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转过身,拉开门,落荒而逃。出去的时候,听到身后响起瞿东风的两声轻笑。
想到这里,罗卿卿拿起遮在脸上的杂志,朝自己的脑门狠狠砸了两下。
一阵冷雨过后,双溪别馆天井里的古松树周围蒙了一层水汽。风一吹过,松针上洒落下一大片水珠子。在阴寒的水雾里,枝头的鸟鸣也显得凄凉起来。
瞿东风走过天井,松针上的水滴打落在他身上。又一阵疼痛从伤口传上来,他不得不停住脚步,用手掌托住后背。抬头,看了眼惨白色的太阳。然后,看到崔炯明快步走上来。
“参谋长,要不要叫医官?”
瞿东风摆了下手:“医生不是说过,天气不好时候就会这样,不打紧。倒是,胡湘宜有消息了吗?”
崔炯明呈上一封信件:“这是他刚从金陵捎来的信。”
瞿东风接过来,不等进屋便拆开信封,展开信纸,看了一遍,眉峰间渐渐蹙起几道深痕。
他走进屋里,看到茶几上的彩瓷蟠龙花瓶里,冒出一大蓬雪白的栀子花。花瓣和叶子还挂着水珠,显然是刚从花园采来的。他知道一定是卿卿所为,由不住嘲笑她小女孩心思,又由不住捻起一枝,嗅了嗅花瓣上芬香。他本是不爱花的人,这一刻,却被栀子花的味道醉了一下,背部的疼痛似乎也因着花香稍稍减缓了一些。
看着花瓣,便想起昨晚卿卿的种种娇羞诱人,他笑了笑,嘴角的微涡里,也同时带出两条疲倦的皱纹。他斜靠在沙发上,手指怜爱地抚过每一片花瓣。痛疼让疲倦从身体渗入内心深处:真的有些累了。可是,他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哪一个都不想放弃。
熬过这阵疼痛,他坐直身体,强打起精神,把崔炯明叫进屋里。
瞿东风道:“你上次跟我说,金武彬跟人抢女人犯了事儿。”
“是。他把对方打了个半死。治安局知道金满昌是总参谋长手底下的人,所以,抓还是不抓要等参谋长的意见。”
瞿东风冷笑一声:“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金满昌的风流债欠的太多,也该让父债子还一下嘛。”
崔炯明一愕,猜不透金满昌一向对瞿东风鞍前马后,出了这当子事,瞿东风为什么不出面相保:“参谋长的意思是抓起来?”
瞿东风点了点头。崔炯明出去后,瞿东风又读了一遍胡湘宜从金陵捎回来的信。胡湘宜在信上透露说,罗臣刚认为瞿家执政过于保守,大有道不同不相为谋之憾。他冷哼了一声,心道:罗臣刚自诩为革新一派,可是,对待女儿还不是一样保守专制。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茶几的大理石面上敲了两下。看来,唯今之际,果真要把兴办女学当作一件要事来办,以让金陵政府看到华北军的新气象。
平京城的大华饭店,这天热闹非凡。门口堆放着如山如海的花牌、花环、花篮子。连门前一对石狮子也披上了红花。远远就可以看到一张大红牌子上书写着“东主寿筵,暂停营业”。
不同于一般客人的寿筵,卫队士兵密密麻麻地布满在饭店附近。瞿东风的卫队长黄正荣,亲自率领着十几名荷枪实弹的卫队军官,站在门口值勤布防。
几辆黝黑的汽车排成一队,在饭店门口停下。瞿东风从其中的一辆汽车上走出来。卫队的将官兵士立刻挺胸叠肚,以严整的军姿行起注目礼。他走进饭店正厅,前来贺寿的满堂宾客马上热烈地鼓起掌来。
瞿东风眼风一扫,生日舞会布置得堂皇华丽,该请的人也都请到了。他朝负责筹备的崔炯明递了个满意的眼色,但是,当看到站在角落里的赵京梅,他的眼神不由蒙上一层雾一样的暗色。
宾客们纷纷过来向瞿东风道贺。馈赠的礼物自然都很名贵,有些更送上了巨额的礼券。
瞿东风逐一答谢。藏在笑脸背后的却是自嘲和无奈。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衣冠楚楚的无赖,在趋炎附势的人们面前横征暴敛。
金满昌最后一个走到瞿东风面前,眼眶里冲着血丝,神色憔悴不堪。瞿东风明知故问道:“金部长,今个儿气色不大好。看来这阵子是情到深处自风流啊。”
“参谋长切莫耻笑。犬儿不孝,我哪还有什么心思放在风流乐事上。”
“令郎出了何事?怎么不来找我?”
金满昌强挤出笑容:“这不是腆着老脸找您来了吗。”说罢,呈给瞿东风一张礼券,“犬子实在可恨,我定会狠狠教训。还望参谋长顾念我老来得子,给说句话。”
瞿东风客气了几句,接过礼券,略微瞟了一眼,是比十万元的大款子。加上其他礼金,差不多能凑上个二三十万,遗族女校的创建经费应该是够了。
想到这里,他四下环顾了一眼。没有看到卿卿的人影,倒是看到赵京梅穿着一身蓝色礼服向这边走过来。
瞿东风低声吩咐崔炯明道:“给双溪别馆挂个电话,问问罗小姐怎么还不来。”
饭店大厅的台阶上响起欢乐的管弦乐。盛装的男士,雍容的女子,双双对对步入舞池。华丽的舞厅里,盛开在夏季的鲜花争奇斗艳,无处不是等候邀舞的贵妇名媛。而且,颇有一些盛装的少女向瞿东风这边暗送着倾慕的秋波。
瞿东风垂下眼皮,轻轻摇动着玻璃酒杯里的法国葡萄酒。今天,除了卿卿,他没有兴趣跟任何女人跳舞。要不是想募那笔款子,他才懒得筹办什么生日舞会。在他本意,倒宁愿跟父母和卿卿团坐一桌,踏踏实实地吃上一碗长寿面。
“军长。”赵京梅这声熟悉的呼唤让瞿东风不得不抬起眼皮。
赵京梅把酒杯端到瞿东风面前:“军长荣升参谋长,京梅一直没有机会道贺。今天,就连同生日,一起道贺了。”
瞿东风端起酒杯跟赵京梅的杯子碰了一下,道:“在我大哥那边的工作还算顺利吗?”
赵京梅道:“不太顺手。”
“什么意思?”
赵京梅四下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军长可否邀请京梅跳支舞。说话方便些。”
瞿东风对赵京梅本已没有太多信任,对她的话自然毫无兴趣。而且也不想卿卿撞见他抱着其他女人跳舞,那个丫头心眼小得很,吃起醋来又不知道会节外生枝出多少麻烦,想起她 小心眼被揭穿时的窘态,一丝微笑忍不住浸出他嘴角。他抿了口酒,掩饰住嘴边的笑意,道:“我答应了罗小姐,今天只邀请她跳舞,希望你不会介意。”他这样讲,一是让赵京梅断了对他的念头,二来也是告诉她,对她已没有信任,望她好自为之。j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