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哥儿可千万别钻进死胡同里,毁了自己一辈子。
“张三哥儿现在是秋收最忙碌的时节,家家户户一堆的活儿等着收拾,月亮好时都恨不得三更半夜就起来忙活,现在就因为你,白白把时间给浪费了,你再不给个答案,我就当你默认,直接把你赶出河溪村,从此不准再踏进村里半步,你是李家的儿媳妇,李家老二愿意带你一起离开村子也好,他不愿意带你离开也罢,我当日已经说的明白,谁做了蠢事连累了整个村子,就必须受到惩罚。”
村长很生气,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若只是一般村户的家事,别说管了他连听都不想听。自己不自强自立,这是想等着谁来护他一辈子?人活在这世上就得靠自己,没这个觉悟,甭想有好日子过。帮一次是帮,帮两次是帮,就算是自己的亲阿爹亲阿麽也不可能帮一辈子护一辈子。
他就不知道这张家三哥儿脑子是怎么长,真想敲开看个清楚。就李家那品性,往日里的作风,他在李家呆了那么几年,就算没有十成了解,也总该也有六成知道,还这么傻呼呼的往里头钻,钻就钻吧,他倒也了解李家的品性,这张三哥儿不应了这事,左右没得好日子过,他也不说什么,就看着他们睁眼说瞎话,到一定的时候再反将一军就是了,也只有这样才能彻底的打压住李家。
现在他话都说这么明白了,就等着这张三哥儿开口为自己说句话,打开一个口子,他才能将事情往下发展。奈何这张三哥儿竟然……竟然半天都不见开口!
张三哥儿被吓坏了,整个人再次跌倒了地上,这会他直接趴到了地上,身体瑟抖的更厉害了,才刚张嘴说了个我字,不想,身后的李阿麽犯了咳嗽,一连重重咳了三声。
“李得志把你家媳妇扶回家,得了病就别往外跑。”村长寒着脸冷冰冰的吩咐了句。
李家阿麽缩了缩肩膀,小声的说。“村长我没事儿,就是刚刚吸了口尘土被呛着了,我人好好的没得病。”刚刚还跟王宝儿掐了一架,村长又不是没看见。
“安生点会死啊。”李家当家的心里烦躁的不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见自家媳妇又惹事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把他扯到了自己身后。
李家老二趁机不怕死的说了句。“村长张三哥儿都说了,这事是他做的,不就结了,还问这么多干什么,地里事一大堆等着要忙,咱可没这么多时间跟着耗。”
“就是。”有村民跟着附合了一句。
李家老二一听,眼睛顿时一亮,忙接了句。“对对对,村长就按你说的办,这张家三哥儿犯了事,赶出村就行了,大家该忙啥的就忙啥去,这都耽搁快两时辰了,可以干不少活儿。”
不料,刚刚那村民,看了一眼李家老二,又说道。“张家三哥儿有话你就赶紧说,这会村里人都在,真真假假的,究竟是怎么个事儿,我们心里头都有数,你赶紧把话说了,让村长结了这事儿,地里一堆的活儿,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恨不得生出好几双手来,不这么磨磨叽叽的成不成?再这样下去,大家伙可都要恼火了,你的事到底是怎么个事,我们可都不管了。就由着你去。”
“张三哥儿你听,你再想想村长翻三两次说的话,你清醒清醒,这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犯糊涂。”季安逸忍不住也跟着劝说了两句。
村长看了一眼仍趴在地上的张三哥儿,有些厌烦了。“都安静点。张三哥儿你开说句话,这事是不是你做的,你答一声,是还是不是!利落点。”
“我,我……”张三哥儿慢慢的抬起头,一张脸布满了泪水,他看着村长,颤抖着嘴唇,过了好一会,才嘶哑的声音,声音小小的说。“村长你帮我,你帮我,和离,我要和离,事情不是我做的,是李家逼我的,他们说,我若不答应顶了这罪,李家老二被赶出河溪村了,我这个当媳妇的也得一起跟着被赶出去,到时候我会过生不如死的日子。”说完,他大哭了起来。
那哭声,像是崩坍了整个世界般,透着让人窒息的绝望。
事实上李家老二说的话,比这些话还要难听百倍,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他难以启齿,只能用生不如死代替。
他没得办法,不答应出来顶罪,他就是李家老二的媳妇,他这辈子就完了,彻底的完了。
他恨!他好恨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了李家老二,怎么就相信了他的一张嘴,怎么就没有看透他那皮相下的狠毒和无情。
“胡说,村长他……”李家老二一听这话,立即冲到了张三哥儿的面前,边说着话边准备用脚踢他,脸上的表情,特别的狰狞曲扭,看这架势,他平常肯定没少打过张三哥儿。
季安逸简直没法忍受了,他冲了过去,也不知道哪来的劲,狠狠的推开了李家老二,冷冰冰的说道。“是不是胡说,咱村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真假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
李家老二心思全在张家三哥儿身上,倒也没想到,这季安逸会冲过去,没防备的情况下,还真被他给推着踉跄了两下。
“这是明显的是心虚了。”王宝儿赶紧站到了季安逸的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李家老二。
刘秀小跑的冲了过来,略有些勉强的扶起张三哥儿,拍着他身上的泥土。“张三哥儿你有话你就告诉村长,村长可厉害了,他会为你作主的,定不会再让别人打你骂你欺负你,你看看你这手,很疼吧,我给你吹吹。”
“李家老二做了蠢事,还妄想推出自个媳妇来顶罪,另,平日对张家老三多有打骂,今个我就作主了,李家老二跟张家三哥儿和离。”顿了顿,村长又说。“李家老二明天一早离开河溪村,三十年内不得踏进。”
自古讲究个落叶归根,再大的错事,在死面前也可以放开了,三十年后张家老二已经五十多岁了,这惩罚也差不多了。
“凭什么,这是我李家的儿媳妇,村长你无权管这事,既然要把我家老二赶出河溪村,张家三哥儿身为儿媳妇自然得跟着被赶出去。”刘阿麽跳出来愤愤不平的说了句。
村长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李家当家的身上。“李得兴既然你媳妇说,我无权处理李家老二夫夫俩的事,那么也成,明天一早你们一家离开河溪村,三十年内不得踏进。自古有话,养不教父之过,李家老二犯了这等大错,你这当阿爹的也有很大的责任。”停了会,他继续说道。“因李家老爷子尚在,李老大一家被赶出河溪村,原在河溪村的田地归李家老爷子,也算是你们往后三十年内所要尽的孝道。”
原本老大一家就是养阿麽阿爹的,规矩向来如此,只是李老大一家不愿意,用着各种漂亮的话推卸,李家老二又是个有孝心的,真心想孝顺年迈的阿爹,李老爷子也偏向二儿子,又是个有骨气的,瞧着大儿子那作派,就有些反胃,懒的没多说什么,就这样一直跟着二儿子过着,平日里李家老大就不咸不淡的送点东西,算是撑个场面。
这事村里多多少少都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倒是谁也管不着谁头上去,不闹的太出格就成了。
经村长这么一说,这事该怎么抉择,没有任何悬疑。
第二天一早,村长亲自上李家,全村人老老少少都没到地里忙活,都围了过去,看着李家老二被送出河溪村。
☆、第六十一
看完热闹,季安逸和王宝儿准备上村长家。
村长说今早王小二就可以醒过来了,昨天晚上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全是那句:小二极有可能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
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俩人揣着差不多的心情,脚步略急的往村长家赶。
却见,旁边的小岔路口走出一个人,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包,颜色很陈旧,也不知是从哪里旮旯犄角里找出来的。
“季哥儿。”他怯懦懦的喊了声,人又走近了几步,目光落在他受伤的手肘处,眼里满满的全是内疚。“真对不住。是我连累你了。”说着,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突然的举动把季安逸给吓着了,他赶紧伸手扶住张三哥儿。“别,别这样。”
“昨个多谢季哥儿多次出言。”想想昨天的种种,张三哥儿不敢看季哥儿的眼睛,他觉的自己没脸见他,却又想过来见他一面,犹豫了好久这才走了出来。
季安逸看着他,有些微微的难受,想了想,才说道。“人善被人欺,以后,性子要强些。”
“我知了。”张三哥儿点头应着,停了会,继续道。“就是想过来跟你说几句话,也没什么旁事,我先走了。”
依旧是一身破旧带着补丁的衣裳,他单薄的身板看上去更显凄凉。
“哥。”季安逸有些不忍,侧了侧脸。“他回家能有好日子过吗?”
王宝儿听着这话,过了会,才叹着气说。“总比被休要好过些。”
自古以来,不管是和离还是被休,嫁出去的哥儿再回原家,哪里会有好日子过,再说,张家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如今可都是成了家的。
“哥他爹摔了腿是真的吗?”想起这事,季安逸又问了句。
王宝儿摇了摇头。“不清楚。”
张三哥儿的阿爹如果真摔着了腿,张三哥儿这会回去了,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张三哥儿。”心里头这么想的,季安逸张嘴就喊了声。
喊完,他自己倒是先愣了愣。
张三哥儿停下脚步,远远的看过来,眼里有着疑惑,却没有靠近。
“哥我,我在想,咱家最近事特别多,张三哥儿能不能留下来当个帮手,这工钱你说怎么算好?”季安逸小声的问着。
王宝儿听着看了一眼季安逸,思索了下才说。“张三哥儿做事利落麻溜,留着他当帮手,包吃住,一天十五铜板左右,只是,季哥儿他毕竟是李家的儿媳妇,李老二被赶出了河溪村,你把张三哥儿留在家里当帮手,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怕是不太好。再者,他一个和离的哥儿,不管怎么样,也得先回趟原家,否则外面的话就不太好听了。”
呃,是他想的不太妥当了。季安逸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总会不自觉的带些现代想法在里头。“那,哥我现在去跟张三哥儿提提这事?”
“这倒可以。”王宝儿点头应着。又说。“你就跟张三哥儿说,家里事忙想找个帮手,回了家把事情都处理妥当了,若愿意了什么时候过来都成。这么一说,张三哥儿心里也就有底了,我瞧着他也不是个太糊涂的,就是性子太懦了。”
“好。”左右是个法子,季安逸心里舒坦些了,朝着张三哥儿走去。
见季安逸走过来,张三哥儿迟疑了下,往回走了几步。“季哥儿。”
“家里就我跟小二俩人,正是农忙时节,事多活也忙,我跟我哥商量了下,你回了家,事情都处理妥当了,若愿意过来帮把手,我就按一天十五铜板算工,包吃住。”说到这,季安逸不好意思笑了笑。“就是这住处,得委屈张三哥儿睡一下厨房,家里就三间屋,实在没得挪了。”
张三哥儿显然没有想到,季安逸会说这么一番话,顿时,那眼睛就湿了,整个人激动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你什么时候过来都成,这会,我俩还有事要上村长家。”说罢,季安逸转身匆匆忙忙的跑了。
王宝儿瞧着,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你这性子啊……”
季安逸嘿嘿的笑。
能帮就帮把手,他也就是想让自己好过点,求个心安罢了。
到村长家时,就刘大麽一人在院子里,慢条斯理的量着尺寸,做裁剪,见他俩进了院子,他笑着搁了手里的剪刀,主动的说起。“老伴在屋里看小二,估摸着,一会就能出来了。”
“刚在过来的路上碰见张三哥儿了。”坐到了石桌旁,王宝儿提了句。
刘大麽听着,笑了笑。“各人有各命,经了这番事,往后,日子多少也能通顺些了。”
“我瞧着也是,张三哥儿就是性子懦了点,该找个老实憨厚的,日子定能过的和和美美,李家老二心思太活了,他压不住。”王宝儿在旁边接了句,说着自己的想法。
“甭管是嫁人还是娶亲,都得找对人,找对了人才能把日子好好经营起来。”刘大麽细细柔柔的说着,手里继续慢吞吞的忙着。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话题季安逸没往里头掺和,再说他也不合适,虽说他成亲了,但他只有十二岁。
没多久,就见村长出来了,高声喊着。“老伴,给我蒸点鱼酱,我想喝两盅。”
“等会儿。”刘大麽搁了手里的手,连拍着身上的线头屑儿边站起身,对着身旁的两人道。“我给老伴蒸点鱼酱去。他这是高兴呢,小二怕是遇着好事了。”
那是不是说,小二真的因祸得福了?
因祸得福,得了什么福?季安逸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了。“村长,小二他……”
“进屋吧,应该快醒了。”村长乐呵呵的笑着,挥了挥手。
得了这话,季安逸跟王宝儿都匆匆忙忙的冲进了屋里。
王小二躺在床上,那模样,像是睡着了般,也有可能是仍在昏迷中。
就这一眼,季安逸总觉的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哥。”推了推旁边的王宝儿,小声的喊了喊。“你有没有觉的奇怪。”
王宝儿点着头回道。“我总觉的……总觉的……感觉不太对,明明是小二,可这般瞅着,又觉的不太像。”
按说,还是一样的脸,一样的肤色,一样的衣服,怎么就觉的不像了,哪里出问题了?
俩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季安逸才犹豫的说。“村长说的因祸得福……”
脑海里灵光一闪。
季安逸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床上的王小二身上,仔细的看着他的脸,然后,他明白了,这股子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内心的感觉很复杂很微妙,他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出来。
“哥,你仔细瞧瞧小二的眉宇,那股子呆憨是不是不见了。”按捺住内心种种情绪,季安逸还算平静的把自己发现的事给说了出来。
经这么一提醒,王宝儿再认真一瞧。
哎哟,可不就是!
他刚刚还奇了怪了,明明是一样的脸,一样的肤色,一样的衣服,怎么看着又像又不像的,原来问题就出在这里!
他家弟弟……他弟弟这是……这是好了吗?
“季哥儿,小二他,小二,小二他是不是……”王宝儿激动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双手紧紧的勒着季安逸的双肩膀,整个人都颤抖着,连声音都带着哽咽。
他也曾奢侈的想过,某天,他弟弟突然的就好了。
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他又觉的一切都好不真实,像做梦一样,轻飘飘的,他是不是在做梦?
“应该,应该,应该是的。”季安逸有些木讷的回了句。
他不知道要怎么来说他此时的心情,若王小二真的好了……
在他心里一直把小二当弟弟般,虽也想过,有灵泉水在,王小二早晚会有恢复的一天,却没有想到,这天会这么快。
有股子说不清的慌乱和迷茫涌上心头。
呆子不呆了,他变正常了,这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一个被他一直当成弟弟般在照顾疼爱的人,突然间,位置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变成了他的男人。
他有点点接受无能,他觉的,他需要点时间来好好的自我催眠。
这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是怎么一回事?
可能是季安逸这种念头太过强烈,躺床上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的王小二,突然的就睁开了眼睛。
“媳妇。”
依旧是两个字,听了无数遍,却没有哪一回,能像现在这般。
妈蛋,这种心跳加快的速度是怎么一回事?
季安逸想拔腿就跑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十八岁那年他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的,面对女性他完全没法产生某种冲动。他也分不清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他谈过一个男朋友,没多久就分了,那男的在外面还有人。
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他明白了,这圈子里要真想找一个好好过日子很难,几乎是没有可能。
他倒是不急,身上带着一个逆天的宝贝,他的心防比一般人要严重的多,更多时候,他其实更趋向于一个人过日子。
简单省事还自在悠闲的紧。
他也想过,某天遇着了一个对眼的人,慢慢的过着,也不错。
只是没有料到,上天另有安排,25岁他的生命来了个大转折,直接从现代跨越到了古代,还是一个……有点坑的世界。
“媳妇。”王小二跳下床,稳当当的迈着大步子,走到了游神天外的季安逸面前,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侧头,对着王宝儿笑了笑。“哥。”
王宝儿呈呆若木鸡状。
这是他弟弟???
☆、第六十二
正响午的太阳,最是热烈毒辣,和前段时间相比,那股子灼烧感却要缓和不少,在田地里埋头干活时,多少要轻松些了。
吃过午饭,季安逸也没歇着,挽起袖子就开始收拾厨房。
完了,得赶紧去地里收割水稻。
也不知张三哥儿的阿爹是不是真摔着腿了,真是这样,估摸着他一时半会的也不能过来当帮手。那一堆堆的活,还是得他俩紧赶急赶的忙着。
呆子如今变好了,不知那动作会不会变的更利落点?
季安逸朝着某个方向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又快速的移开了目光。
“媳妇。”已经准备妥当的王小二,沉着声喊了句。“我去田里收割庄稼,你在家里忙着。”
呃。听着这话,季安逸手上动作一顿,接了话说。“家里的事可以推一推,田里的水稻可不成,得赶紧收了。”
“也就四五天功夫,不碍事。”说罢,他戴好草帽拎着水壶跟收割刀大步出了屋。
季安逸呆呆的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仍有些回不过神来。
心里头有一种莫名的空荡感。
他的呆子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觉的自己这会的想法有些岔了,季安逸立即收了心思,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王小二也好,呆子也罢,都是同一个人,都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
收拾好厨房,洗了手和脸,想了想,季安逸拿了草帽和收割刀拎着水壶,关好屋门匆匆忙忙的朝着田里走。
这动作果然更加利落干脆了,难怪他说四五天就能完成收割。
在田埂上看了一眼,季安逸把水壶搁树下,犹豫了下,他没有往王小二身边走,去了另一个方向。
不料,走到一半,王小二说话了。“过来。”
那一瞬间,季安逸特没出息的承认,他竟然有点点紧张了!
艹,这蛋疼的情绪是为毛啊?
“媳妇。”见季安逸呆怔在原地,王小二提起嗓子又喊了声。
他怎么隐隐觉的,他再不过去,这人就会自己过来?
肯定是他想多了。季安逸在心里默默的嘀咕着,脚却鬼使神差的改了方向,朝着王小二走去。
“足足有四亩田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忙。”走近后,季安逸颇为淡定的回了句,目光温和,跟往常没什么区别,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正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着。
王小二黑亮亮的目光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然后,伸手默默的把他拉到自己身侧,接着继续干活。
以前呆子用黑亮亮的眼睛认认真真的看着他时,那干净纯粹的瞳眸里,满满的全是他,季安逸心里头会很高兴。现在,王小二用黑亮亮的目光认认真真的看着他,那瞳眸却如同一个黑洞,季安逸都不敢对上这双眼睛了,就怕一个不注意连魂都没了。
“媳妇,干活时别发呆,容易伤手。”王小二在一旁看着,提醒了一句,顿了顿,又说。“媳妇你回家吧,我一个人能收拾好。”这后面的话,语气软了些。
季安逸默默的收起自己的思绪,认认真真的干活。
这一时半会的还真难适应,以前,都是他管着呆子的,现在,轮到王小二来管他了。
未时末,王家的两亩田就收割妥当了。
之前忙了一天半的,昨天耽搁了两个多时辰,不然,上午就能收割好。
“媳妇你先回家把晒垫铺好,我把谷子担回家。”王小二说完,就挑起一担满满的谷子,大步往家的方向走。
季安逸在后面看着,在心里默默的念。
要习惯,要习惯,要习惯。
然后,才小跑着追上王小二,超过他,继续小跑着奔回家。
打开厨房门,提了一桶井水搁屋檐下,自己先洗了个脸和手,木盆和布巾依搁木桶旁,一会王小二回来还得用。
刚搬出一卷晒垫,王小二就回来了,放下谷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三两下轻轻松松的又搬出两卷晒垫。
季安逸在旁边看着,在心里浅浅的叹气。
他都十五岁了,自己才十二岁,等再长两年,他也能这般强壮了。
这么一想,略有些郁卒的心情立即就好转了不少。
铺开晒垫把谷子倒好,用农具细细的推均匀。
季安逸的思绪不受控制又开始有些飘远了。
想想,他似乎钻进某个死胡同里了,为毛要跟王小二比较?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这以后还有大半辈子要过,心态再不调整过来,这日子早晚得过不下去了。
一种危机感涌上心头。
逼得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王小二如今是他的男人,不是他的弟弟。
王小二这家伙现在时时刻刻都在流露出一种气场,媳妇,我是你男人。
艹。这想法在脑海里闪过,季安逸又忍不住想开骂了。
正好,王小二挑着最后一担谷子走过来,刚靠近,他就撞上了自家媳妇的视线,那双眼睛正在燃烧着雄雄烈火,那咬牙切齿的模样。
王小二咧嘴笑了,放下肩上的担子,走到媳妇面前,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声音都温和了好多好多。“媳妇。”还带着浓浓的笑意!
“麻痹。”瞧着他脸的笑,季安逸真的火了,瞪了他一眼。
这家伙心里头都门儿清着,他算是看明白了,他完全是故意的。
“媳妇。”王小二欢喜的喊了句,眼睛在四周快速瞄了一圈,见没有人经过,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媳妇嘴上亲了一口,紧接着,他逃之夭夭,末了,还不忘说句。“媳妇,我去田里继续收割,晚上想吃五花肉。”
季安逸立在原地呈呆若木鸡状。
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被偷亲了。
却不知为什么,倒也没什么生气或不高兴等情绪。
刚刚王小二那模样,隐约间带了些呆子的影子……
哎,就是同一个人呐,只不过懂事了而已。
这样想着,季安逸反而释怀了。
扯着嘴角笑了笑,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接着继续干着活。
想吃五花肉?等明天再说,今天没得吃。
后面这段时间,季安逸在家翻晒着谷子,没去田里忙活。
傍晚太阳都落山了,王小二才汗流浃背的回来,手里拎着一条鱼,应该是顺路在池塘里逮的,一进厨房就扬了扬手里的鱼,笑着说。“媳妇。没五花肉咱们吃条鱼,我都清洗好了,就等你下锅了。”
正在炒菜的季安逸听着他这话,看着他一脸的笑容,突然想扁他一顿了,又瞧见他被汗沾湿的一身,那张被晒了一下午的脸,一股子心疼涌了上来,最后,他抿了抿嘴,说了句。“赶紧洗洗,马上就能吃饭了。”
心里头却在想着,明天费点心思,整碗红烧肉出来。
“媳妇多放点酸菜,好吃。”提了半桶水,正准备洗脸洗手的王小二朝着厨房里喊了句。
季安逸没有接话,动作利落的往灶里添了柴。
晚饭蕹菜汤,酸菜鱼,豆角炒肉。
上桌时,王小二看着酸菜鱼碗里满满的酸菜,笑的特开心,一双眼睛搁媳妇身上,都不带眨眼的。“媳妇做的菜真香。”
“吃饭。”季安逸略凶狠的说了句。
吃过晚饭,天色有些微微的暗,季安逸把厨房收拾好,东西都整了整,挪出更多的空间,用来放谷子。
现在露水重,谷子不能放外面,杂物间里搁了坛坛缸缸,屋子里也塞了不少东西,最多还能搁下两箩筐谷子,剩下的都得搁厨房里。
这建屋的事真的是迫在眉睫。
俩人好不容易把所有的谷子都放妥当,却还有一卷晒垫没地方搁,只好竖在屋檐下。明早等太阳出来了,晒干上面的露水才能晒谷子。
洗好澡衣服先收木桶里,待两人回屋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今夜的星光特别好,明明亮亮的。
王小二抓住媳妇的手,搁自己的胸膛上,还笑呵呵的说。“天热时握着媳妇的手睡,天冷时抱着媳妇睡。”
“你想的真美。”季安逸实在忍不住了,抽回了手,不轻不重的刺了句,然后,侧过身背着他。
不料,王小二果真是变好了,胆子也肥起来了,直接双手双脚齐上,干脆把媳妇搂进了怀里。“抱着媳妇睡觉更美滋。”
这话听的季安逸内伤了。
他做了个深呼吸,才用颇为平静的声音说。“呆子,热,别闹。这几天忙的紧,好好睡觉。”
“媳妇。”王小二很老实的松开了手和脚。“你别背对我。”
“睡吧。”季安逸无奈的转过身,揉了揉他的头发。
王小二赶紧抓住他的手。“媳妇,晚安。”
然后,脸上被啵了一下。
季安逸顿时半点睡意都没有了,侧脸一看,那呆子似乎已经睡着了。
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他现在已经没了心思计较这些,他想到了,今天他跟王小二的相处,有些事他是真的要面对了,且得做好心理准备。
☆、第六十三
天刚刚蒙亮,响起第一声鸡鸣,就像闹钟般。
原本熟睡的季安逸立即被惊醒了。
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早上好,媳妇。”王小二眉开眼笑的看着身旁的媳妇。
季安逸回神,愣了愣,温言说道。“早上好。”
呆子两字硬生生的吞回了肚中。
昨晚他想了很多,已然明白,他跟王小二今后要怎么相处了。
虽免不了会有别扭或别的情绪,但时日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他必须要适应这事。
“我瞧着地里的菜差不多都要收尾了,是不是该看着时间种上冬菜了?”起了床,穿整好衣裳,季安逸问道。
王小二打开屋门,带动一股风,沁人心脾的凉意扑面而来。“这事可以推推,地里的菜得收拾妥当,冬天吃的菜干要晒足,等忙完了收割,再来种冬菜。”顿了顿,他又说道。“媳妇。趁着现在阳光尚好,月中得把十一月用的萝卜条晒出来,月底就准备着十二月用的萝卜条,你在家里忙这堆事,地里的菜和田里的事我来忙着。”
“嗯。先把水稻收了再说。”季安逸点头应着,心里头开始盘算。
家里确实有一堆事要忙,呆子得忙着外头的事,再过几天鱼酱就要开坛了,小木把货运走后,紧接着得腌制黄豆酱,这事归哥来做。他得在月初把四亩田的谷子晒出来,还有冬天的菜干,还得再晒一些,十一月建屋菜的数量大大增多,那时候正好是秋菜收尾冬菜刚种的阶段,他得早早准备好。山坳里收回来的各种豆子也要处理好晒晒太阳妥当的储存,这些农作物倒不多,活儿不忙。
哥家里的活也多,能挪出时间来忙鱼酱的事已经很不容易了。十一月和十二月需要的萝卜条数量,其中一些杂七杂八的琐碎事,剁蒜蓉啊清洗萝卜等等,都得他一个人来忙活,十月底还得腌制鱼酱,这事大家伙一起做,要轻松些。
也不知张三哥儿会不会过来,什么时候会过来,他这边还真是急需一个帮手。
倘若他年岁再大些,身子骨硬朗些,这些活也能忙过来,现在就是他才十二岁,就算他能撑住,这身体却有些勉强,到底还要是注意些。
幸好他时常喝着灵泉水,这天天脚不沾地的忙活,才不至于扑嗵一下给倒下了。
厨房里堆满了物件,压根就没处下脚,大清早的雾气甚重,谷子不能拖屋檐搁。
季安逸颇为艰难的挤进了厨房内,把洗漱用品拿了出来,两人就在屋后的井边漱了口洗了脸。
“我先下田忙着,辰时左右回来吃早饭。”说罢,王小二拿着收割刀匆匆忙忙的走了。
那会太阳出来了,没了露水,就可以把谷子先挪屋檐下搁着,人进厨房忙早饭。
季安逸洗好衣服,拌了一盆糠,分别倒两个盆里,把鸡鸭放了出来,狗狗和母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