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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香不香
天上已经跑出了星星,地上的青蛙与蟋蟀也鸣叫个不停, 借不到天光的田头却仍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场景。
矗立着的打稻机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那是打下来的稻粒碰撞到机身内壁的声响。
从起天不亮忙到现在的社员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集体抱着一捧捧割下来的稻子到田头去打稻。
之所以全民共同行动, 是因为一来天黑了割稻看不见镰刀容易伤到手, 还是打稻比较安全, 二来白天割下的稻子再吃一夜的露水受潮容易霉坏,得赶紧打稻子。
再没有什么比忙碌了一季后, 面前堆满了丰收的果实更叫人兴奋的事了。况且比起顶着大太阳收割稻子,在晚风的吹拂下打稻已经属于轻省舒服的活计。人们手脚不停,脸上的笑容也不断。
杨树湾用的是一种滚筒人力打稻机。
挂在树梢的马灯被晚风吹得摇摇晃晃。
昏黄的煤油灯光下, 打稻机差不多到成年女性的大腿高, 矗立在地上看着有点儿像长方体的垃圾桶,只是能前后晃动的桶盖换成了送稻口。里头中间横向固定着订满了铁钉的圆柱形内轴, 通过杠杆连接筒底的踩踏板。用的时候, 两个人同时不停蹬踩带动内轴转筒, 从而达到了给稻谷脱粒的目的。
不过眼下出现在余秋面前的打稻机却没有人踩脚踏板,因为多了风车。
胡杨改装农具上瘾,他都能折腾出风力水车,让水车自己没日没夜的自行转动了, 又怎么会放过脱粒机。
也亏得杨树湾地理条件得天独厚, 依山傍水, 收割完的田野间晚风呼呼地吹。
用胡杨的话来说, 这么好的风要是不充分利用起来, 实在对不起大自然的馈赠。
何东胜大忙天特地跑了趟供销社,就是为了买改造打稻机的材料。
胡杨两只手灵活得很,就着昏暗的煤油灯上下拨动,关心了一句荷香的身体情况:“她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啊?她婆婆还要陪床吗?”
余秋言辞含混:“在医院观察一晚上比较安全,万一有迟发型脑损伤,问题才叫大呢。”
胡杨吓得不轻:“这么可怕啊?难怪东胜哥要亲自过去看她了。”
本来他们说随便派个人去就好。送点儿米跟菜,再顺带着去供销社买东西回来,又不是什么重体力活。
余秋下意识地扫了眼正拿着簸箕装运脱粒好稻子的何东胜,微微皱了下眉头。她怀疑这人其实已经看出了荷香可以出院,只是出于同情,仍旧让那对婆媳歇一宿。
这个探病的人,还真只能是他自己。
胡杨还想问什么,被余秋岔开了话题:“对了,咱们是不是得想办法提高效率啊。你看这一趟趟地把稻子运过来,是不是也挺吃劲的。”
虽然割下晒过大太阳的稻谷即使抱满怀也谈不上太重,可耐不住需要一次次地弯腰,再一趟趟地走上几亩地啊。
原先单纯依靠人力打稻还好,打稻机可以每打完一亩就移动次位置。可现在为了充分利用风力,大家就只好山不过来我过去了。
胡杨认真地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不然反而事情。”
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打,行动力惊人的胡杨居然直接将主意打到了独轮车上头。
这也是杨树湾百姓的交通运输工具。过去女子跟丈夫回娘家,就是妻子坐在车上,由丈夫推着走。至于为什么不坐船?因为坐船要花钱啊。平常家里头有个独轮车还能推着运货。
只是杨树湾的独轮车平常都用在山地上,水田土壤松软潮湿,车轮陷下去可不容易拔出来。
生产队的保管员劝胡会计放弃,他忙前忙后倒腾出这么多东西来,已经省了很多力气了,大晚上的别再费劲了。
胡杨振振有词:“早一点省力,咱们社员就能少遭罪。”
况且现在稻田又没灌水,干干的,刚好可以供独轮车走。
果不其然,装满了稻子的独轮车在田头畅通无阻,一趟就能运六捧稻子。
田雨放下抱在怀里头的稻子,激励胡杨再接再厉:“你要是在这车上也安装风车的话,肯定能跑得更快。”
何东胜肩膀上挑着两个桶往水渠边走,笑着接话:“这主意不错,加帆车挺好,能省不少事呢。
余秋忍不住想翻白眼,这人还真是会使用免费的劳动力。既然知道加了风帆效果好,为什么他不自己做。
胡杨跟田雨这俩傻孩子居然还兴高采烈的,计划着赶紧装风车。
天太黑,两人一边推车一边说话,独轮车直接撞上了田埂,车斗装着的稻子差点儿翻了他们一脸。
胡杨这才发现问题之所在,光用独轮车运稻子不行啊,他忘了还有田埂呢。
要不?还是先造挖土机去,现在就把田埂给挖了?
余秋一阵头痛,赶紧拉住人:“放进桶里头,你没看到人家打下来的稻谷都直接走水渠运到大路上去嘛。”
劳动人民真是擅长举一反三啊,原本用来运肥水的木桶现在通通被用来装稻粒了,沿着水渠直接直接拖出去,又轻快又省事。
何东胜收回扁担,笑容满面:“怎么样,胡会计,我们社员同志没给你丢脸吧?”
胡杨竖起大拇指:“可长脸了,我自己都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他立刻兴冲冲地将独轮车里头的稻草又转到木桶当中。
木桶装满了顺着水走的时候,田雨还有些意犹未尽:“要是直接割稻穗就好了,这样桶就不用装下面的草了。”
陈媛抱着稻子过来,闻声疑惑:“那让稻草烂在田里头吗?大家拿什么烧火呀?”
田雨也觉得自己想岔了,只忍不住叹气:“可惜稻子不是韭菜,不能割了一茬又一茬,不然该多省事啊。”
陈媛扑哧笑出声:“你怎么不让水稻长成桃树呢?年年开花年年结果。”
余秋心道水稻长成树还真不是完全没可能。
她穿越前刷新闻就看到新型杂交水稻已经长到了两米高,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年年割穗年年再长。
不过再生稻她倒是听说过,因为她曾经接诊过的一位孕妇是跟丈夫在农村搞稻田复合种养殖的,孕妇家田里头种植的水稻就是再生稻。
一年两收,第一季八月中旬熟了之后只收割上三分之二的稻株,剩下的植株施了肥之后继续发芽生长,到十月下旬就可以收割第二季。
“你说的是怀胎草吧。那能养胃气,消虚肿,除湿宽肠。”何东胜又挑了两桶稻谷过来,将木桶放进水渠,交给队里头的少年人拖着往外运。
他甩了下额头上的汗,笑着说下去,“这样的确能长,就是第二回结的稻粒少,产量不高。以前是遭了天灾,稻子要结穗的时候被伤到了,老百姓没办法,剪掉稻头子,能挽回点儿损失是点儿。”
“可是这样长第二季的稻子,花费的时间是不是要少很多?”
余秋记得清清楚楚,再生稻第二季两个月就能收割了。而正常情况下,六月份种水稻的话,也要到十月份才能收割,后者需要的时间是前者两倍。这多出来的两个月时间,已经足够再种一季其他什么农作物了。
胡杨赞同地点点头:“而且完全免掉了耕田跟育秧、拔秧、插秧的过程,还省了种子钱。综合算来下,其实应该不吃亏。”
他到底是大队会计,纵然不会珠心算,脑袋瓜子里头的算盘珠子也拨得快的很。
何东胜乐呵的很,居然没嘲笑几个小知青的异想天开,还点点头:“行,我看看能不能找块地试试。”
余秋吓了一跳,她就是随口说说罢了。再生稻肯定有专门的稻种吧,应该不是哪种都能长得好。
田雨也忧心忡忡,以粮为纲呢,万一第二季的稻子长不出来,岂不是耽误了粮食收成?
胡杨要比他的同伴们洒脱多了,居然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先试试再说呗,种个一分地,万一不成功也好交代。”
田雨直接冲自己的同伴瞪眼:“你说的轻巧,一分地能长四五十斤稻子呢。”
她话音刚落,前头就传来郝红梅的尖叫声。
倒霉的是小姑娘脸色惨白,指着稻子堆差点儿哭出声:“老鼠!”
她刚才用叉子直接将稻子叉到独轮车上时,稻子里头蹿出了大老鼠,就从她脚边爬过去的。
何东胜笑着安慰了句人:“莫慌,是田鼠,别怕。”
胡杨一听田鼠两个字就兴奋得不行,立刻拿起叉子四处探查:“在哪里,在哪里?我跟你们说,田鼠窝可是粮仓,据说一个田鼠窝就有二十斤粮食。我挖两三个田鼠窝,就把那四五十斤稻子挣回头了。”
宝珍的父亲挑着两桶新打下的稻粒过来,闻声笑得直摇头:“你当人家田鼠傻啊?这多早晚就忙着储粮了?人家肯定等着秋收一口气屯下来过冬呢。”
胡杨收回了叉子,讪讪地摸了把脑袋,正色道:“大爹,秋收的时候,你可得提醒我挖田鼠窝啊。”
田雨气得直跺脚:“田鼠窝里头的粮食不还是社员田里种的,总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吧。还是损失了粮食。”
胡杨不服气:“那你怎么不说叫田鼠吃光了,社员照样吃不到?再说万一咱们种成了再生稻,说不定还能增产呢!而且还省了买地膜的钱。”
余秋插了句嘴:“买地膜做什么?”
原来现在已经有地膜了啊,她还以为起码要等到八十年代呢。
“育秧苗啊。”胡杨给余秋算账,“双季稻七月份收割,清明节前得种下去,那就地三月初育秧苗。天太冷了,必须得盖着地膜,秧苗才能长出来。这可是好大一笔支出。”
余秋点点头:“那还真得发展再生稻。”
明显杨树湾的气候跟光照条件并没适合长双季稻嘛。强扭的瓜不甜,说不定发展再生稻产量反而高。
几人一边讨论要怎样才能让那一分地的损失尽可能降低到最小,一边继续收拢散落在田里头的稻子,倒也消除了单调重复性农活的枯燥无聊。
等到月亮升高到头顶时,白天割下的所有稻子终于都打完了。
生产队长吹了声口哨,收工的社员们抓着农具三三两两地上了田埂,往大路的方向走。等将农具交给生产队保管员之后,所有人全迫不及待地朝家里头赶。
余秋等人也加快了脚步。晚风吹在人身上虽然舒爽,可大家都想赶紧先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这一天的忙碌,大家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都泛出白白的盐花了。
他们到知青点的时候,韩晓生跟郝建国还有周卫东三人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门口井边吃夜宵,老远就叫人闻到了喷鼻的香气。
胡杨冲过去,愤怒地指控:“好啊你们,背着我们吃独食。妈呀,哪儿来的肉,这是煲仔饭啊。这日子真是过成共产主义生活了。”
他摸摸秀秀的脑袋,鼓励埋头吃肉的小姑娘,“加油吃,别让这几个家伙吃独食。”
韩晓生笑着给他让座,立刻招呼同伴们过去一块儿吃:“我们不是给九队做风车嘛,他们给的。吃吃吃,煮了一锅呢。”
余秋肚子饿得咕咕叫,老实不客气地接过装饭的搪瓷缸,呼呼啦啦往嘴里头扒饭。她感觉自己穿过来之后,胃口明显比以前更好了。明明从公社卫生院回来后,她还吃了大缸子沾了辣椒面的烤土豆。
那是禾真婶婶闷在烧茶水的炭火中焖熟的。
可惜此刻,她的肠胃已经感觉不到任何食物的存在。
黑灯瞎火的,余秋也没瞧出来这锅煲仔饭到底烧的怎么样,只觉得口中的肉分外香。
果然还是肉最好吃。
几个女知青也纷纷点头,表达对余秋观点的赞同。
吃过饭打水,去厨房扒草木灰洗油晃晃的搪瓷缸时,郝红梅还稚气未脱地感慨:“要是咱们能天天吃上肉就好了。”
田雨笑着啐她:“那生产队多少头猪才够杀啊?”
余秋随口问了句胡奶奶:“今儿哪个生产队杀的猪啊?怎么中午不杀晚上杀?”
照理说,应该一早杀了,这样整个生产队一天吃完还不怕天热放坏了猪肉。
秀秀端了盆井水进屋,闻声摇头:“没人杀猪啊?”
余秋奇怪了:“那刚才的肉哪来的?我感觉应该不是鸡肉鸭肉,也不像腊肉。”
“啊,小秋姐你说那个啊。”秀秀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那是田鼠肉,是不是特别香?”
一声尖锐的叫声响彻云霄,郝红梅捂着嘴巴冲出屋子外。妈呀,她居然吃了老鼠肉。
陈媛跟田雨也气得破口大骂:“你们怎么也不说一声。”
明明就是故意的。
男知青点响起一阵笑声,周卫东还冲女同胞们喊:“好吃不?田鼠肉香不香?”
余秋咬牙切齿,这群熊孩子,简直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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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神医
余秋以为自己会肠胃翻江倒海,最起码也要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结果洗完澡之后, 她往稻草地铺上一躺, 就直接睡得人事不知。不仅是她,被气得快要哭的郝红梅也欢快地打起了小呼噜。
太累了, 披星出戴月归, 每个人躺下来, 就恨不得自己黏上铺盖再也不分开。
天上的月亮升得高高,温柔地抚慰着每一个辛勤劳累的人。
然而月亮尚未下班, 大公鸡也在酣眠的时候,男知青们又跟打了鸡血似的过来拍门了。他们昨儿差不多折腾了通宵,忙不迭地要去田里头试验成果。
余秋等人也赶紧起身。经过昨天的大太阳暴晒, 大家都明白趁着天凉快干活有多么重要了。
男孩子们穿着大裤衩, 打井水冲洗出了一夜臭汗的身体,惹来胡奶奶一顿骂。不得了咯, 这帮子不懂事的娃娃, 天没亮的时候阴气最重, 居然还用井水冲澡,阳气全被冲跑了。
胡杨等人就是嘿嘿地笑,不冲澡不行,实在太热了。屋子里头就跟蒸笼似的, 今晚他们决定就在井水边上打地铺了, 这样凉快。
余秋摇头:“你们也不怕被蚊子抬走。”
昨晚她们关着房门点了艾蒿, 仍然每个人都中招。
“我们赶紧把山洞收拾出来吧。”田雨积极建议, “山洞凉快, 空出知青点正好可以当医疗站。”
余秋点头赞同,她先前山洞收拾了一半,后面就忙着厕所改造以及给孩子打预防针的事,没能再顾上。
现在看看,的确得抓紧了,再这么蒸下去,他们自己搞成室内中暑就尴尬了。
郝红梅惊讶:“我们也没捂棉被,又不穿棉袄,还会在屋子里头中暑啊?”
“有啊。”余秋点头,十分肯定,“室温太高又不通风的情况下,就能中暑。”
她以前跟120的时候,就出车接过独居阁楼的老人中暑晕厥。当时好不容易爬上阁楼,开了房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的时候,余秋自己也差点儿被热晕了。
后来一通抢救,老爷子好不容易醒过来,居然还悠悠地来了一句,心静自然凉。
气得帮忙打电话叫救护车的邻居直接翻白眼,再凉下去,尸首都要凉了。
田雨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十分认真:“说到底还是因为生活条件急需改善。如果杨树湾通了电,家家户户有电风扇就不会中暑了。”
郝红梅侧头想了想,非常认真地摇摇头:“我觉得要是像芸香姐姐那样坐月子,还是会中暑。盖着被子吹电风扇,一点儿也不凉快,我试过。”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胡杨对于婆媳坐月子不感兴趣,他只抓着电风扇不凉快这件事当重点:“电风扇越吹越热。”
田雨端起南瓜粥,一边吹气一边往嘴里头送,说话声音都含混不清:“那就对着井水吹呗,还是挺舒服的。”
胡杨高深莫测地摇摇头:“要是需要保持干燥的地方呢?还对着井水吹,那重要的器材不全都生锈了啊。”
陈媛给郝红梅跟秀秀都夹了筷子凉拌黄瓜丝,提醒两个听出神的小妹妹好好吃饭。她抬头看胡杨:“直说吧,别老卖关子。”
胡会计扫视一圈,见所有人都盯着他看,少年的虚荣心终于得到了满足,他总算揭开谜底:“所以,我们需要空调!”
余秋被嘴里头的南瓜粥给呛到了,赶紧侧过头去咳嗽。
她真没想到原来现在国内已经有空调了,她还以为这个起码还得再等十年时间呢。
“嘿嘿,我跟你们说,虽然现在空调是用来给机器降温的,但我觉得人也完全可以用啊。改善广大贫下中农的生活条件,才能提高人民的卫生健康水平。你说对不对啊,余秋?”胡杨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积极寻找同盟军。
余秋点点头:“ 是这么个理儿。不过前提是咱们这儿得通电吧。”
这句话像针头,直接戳破了气球,所有知青都重重地叹了口气。
田雨狠狠地喝了口南瓜粥,郑重其事地点头:“所以咱们勒紧裤腰带支援工业建设是对的,这样才能更快地改善条件,让各方面都发展起来。”
韩晓生点着下巴表示赞同:“要是我们有大型收割机,就跟兵团农场一样,我们也不用再折腾草台班子了。听说那大家伙一开过去,稻子麦子刷刷刷就倒下了,而是就剩光秃秃的杆子,上头的稻粒麦粒全都被一块儿打下来了。”
郝红梅跟秀秀全都瞪大了眼睛,秀秀更是连嘴巴都合不上了。居然还能这样,国家让队里头交征购粮果然是对的,不然造这些东西的人吃什么啊。
余秋看这群孩子目瞪口呆又满怀憧憬的模样,心里头又是心酸又是好笑。她清清嗓子:“咱们先考虑点儿切实的问题吧。第一个,想想看能不能充分利用太阳光热,依据能量守恒定律,要是光热被我们利用了,剩下的应该就是阴凉。”
郝建国先插嘴:“咱们种树吧,最好种那种春天开花夏天枝繁茂盛秋天结果子冬天光秃秃的树,这样夏天凉快,冬天也不会跟我们抢太阳了啊。”
郝红梅又兴奋起来:“最好种树上结的果子能当粮食的树,以粮为纲。”
田雨也跟着点头,黑漆嘛唔的,眼睛都亮得跟炭火一样。
余秋扶额,这帮孩子真是跟粮食树杠上了。她不得不再度清清嗓子,将话题扯回头:“第二个,想办法改善医疗站的条件。卫生院有电能吹电风扇,我们就只能利用自然风,这样我们必须得给屋子装纱窗啊。不然病人岂不是都要被蚊子给抬走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郝红梅也答应回去再回供销社库房点点,看还有多少纱窗布。
她美滋滋的:“最好门也装上纱门,这样就更凉快了。”
胡奶奶突然间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娃娃啊。”
余秋赶紧咽下嘴里头的南瓜粥:“怎么了,奶奶?”
老人满脸感慨的模样:“你们怎么不想想给自己装纱窗?自己都要被蚊子抬着飞了。你们这些娃娃!怎么心里头都不装着点儿自己呢。”
田雨不假思索:“我们要将贫下中农摆在第一位。”
余秋一阵恶寒,她可没这么高大上。
事实上,她刚才还琢磨着能不能从医疗站的纱窗布省下些边角料,好装在山洞门口。可再想想,资本主义享受要不得,她可不想被当成典型批.斗。这才放弃了占公家便宜的念头。
医疗站的装修费用,可以找大队报销嘛。
胡奶奶哪里晓得余秋的小九九,对着知青就是一顿猛夸,最后连一个劲儿背诵语录彰显一颗红心的田雨都招架不住,赶紧喝完南瓜粥,一抹嘴巴就逃之夭夭。
太可怕了,他们明明都没做什么啊。奶奶还这么夸他们,怪不好意思的。
胡杨也连连点头,非常肯定:“我们都没为胡奶奶做过什么事儿。全是她在照顾我们。”
就连那个新盖的厕所,也是防疫站跟生产队的人出的力气。
“你们说,咱们能为胡奶奶做点儿什么啊?”胡杨犯愁,“奶奶现在也下不了地啊。”
他改造再多的农具其实对胡奶奶意义都不大。
“搓绳机呗。”陈媛责备地看了他一眼,“上次下大雨我们过来那趟,你不还说要给胡奶奶做搓绳机吗?合着你没动手,还忘了呀。”
胡杨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他真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主要是事情太多,他脑子里头的想法也多。
“其实我觉得有件事更迫切,就是奶奶每天烧饭。”余秋微微皱眉,“我在想啊,我们能不能造个太阳灶出来,这样奶奶就不用烧火了。”
三伏天的灶膛门口简直是烧烤炉本炉,她蹲着烧过一回锅,感觉整个人都高温脱水了。
余秋上辈子生活的城市每年夏天都有记者试验窨井盖子煎鸡蛋。要是能造个简易的太阳灶,不说炒菜煮饭,烧烧开水也是好的。再说用烧开的水煮饭,速度快还能省燃料。
“对对对对。”田雨激动起来,“要是能够用太阳烧开水,最起码的,奶奶每年可以烧出去挖好多草根。”
因为稻草跟麦秸秆都是公家财产,每家每户分到的量极为有限,所以除了上山捡柴之外,家家户户还都会利用难得的清闲时间去挖茅草根当做燃料。这其实会造成严重的水土流失。
韩晓生跟着点头:“的确应该,奶奶都这么大年纪了。再去挖茅草根,要是跌倒了摔坏了腿脚,那麻烦才真是大。”
胡杨被女知青们撺掇着,又有同伴在旁边摇旗呐喊,立刻燃起熊熊的希望之火:“好,我就造个太阳灶。”
然后他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余秋,“太阳灶长什么样子啊?”
所有人都发出了嘘声,眼前这位被贫下中农盖章发明家的家伙可真是个西贝货。
几人且说且笑,跟在秀秀身后拔了一亩地的秧苗。
这还是余秋提议的,既然他们知青没有定生产队,就不能厚此薄彼,只给六队干活,不然其他生产队心里头难免会有疙瘩。
等太阳挂上树梢,知青们吃完汤面条荷包蛋的早饭后,又兵分两路。
男孩子们去帮着收割稻子,女孩子们继续烧水泡凉茶送凉茶。虽然凉茶不能让大太阳底下干活的人肯定不中暑,但也比大家口干舌燥地干活强。
余秋跟田雨拎了桶凉茶到六队地头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推着收割机割稻子的荷香婆媳。她赶紧打了声招呼,扯着嗓子喊:“可好些了?”
做戏要做全套,其他社员可都因为荷香昨晚上奄奄一息躺在卫生院呢。
荷香婆婆赶紧应声:“好了,多谢你挂念啊,小秋大夫。”
宝珍在边上点头,大声肯定余秋的功劳:“看,还是我们小秋大夫厉害。相信我们小秋大夫错不了,就怕有的人不信,非得闹着转院,还不晓得是个什么结果呢。”
“你是说芸香吗?”一直腼腆微笑的荷香抬高了眼睛,“她也好了,也是今天出院。”
“啊?”宝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又回卫生院住院了?”
这不是来回瞎折腾嘛,石部长可真是好脾气。
余秋也忍不住好奇,感觉这家人的确怪能折腾的。不过谢天谢地,人没事就好。
荷香神情微妙,摇摇头道:“不是的,她在县医院住的院。听说一进医院大门,她就清醒了,昨晚上观察一夜,今儿早上没事就出院了。”
余秋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按道理来讲,就是县医院一早给芸香办理出院手续,收拾东西结账拿出院记录,等到人真正能走也差不多要九点多钟了。县医院到红星公社坐大船也要三个半小时呢。
再说芸香就是出了院回到红星公社,也不可能拿着喇叭广而告之,荷香又从哪儿知道她在县医院的住院经过呢。
荷香的表情更微妙:“是芸香婆婆说的。好像要卫生院开个什么单子,县医院那边再盖什么章,芸香好报销医药费。所以她婆婆打电话到卫生院找王医生。”
余秋点点头,这过程挺正常的,但为什么荷香的脸色这么古怪?
荷香婆婆没憋住笑,扑哧一声,拍着大腿给大家说热闹:“荷香不是下了船到县医院,人家大夫都没来得及看她,她就醒了嘛。”
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先前卫生院给的治疗有效果,就是等到这个时候起效了。
“结果芸香婆婆非得说是县医院大夫就是厉害,都不用看人,往那儿一站,她儿媳妇的病就好了。”
余秋目瞪口呆,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江山代有才人出,神医啊,都能意念治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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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笔外快
临床上有种说法,运气好的医生不看起病看末病。
疾病初发的时候, 各种表现不明显, 很容易误诊。就算诊断正确给予相应的用药,疾病本身的进程也会让治疗效果变得缓慢。备受疾病痛苦的病人跟心疼的家属难免会觉得这医生水平不行。
但疾病进展到一定的阶段, 各种表现都出来之后, 又加上先前医生的“试错”结果, 最后看病的医生往往就能一针见血地解决问题。病人跟家属觉得这大夫牛掰,实际上病发展治疗到这份上也该好了。
可惜县医院的大夫完全没有要接这顶高帽子的意思。
芸香婆婆拿县医院的电话打给卫生院的王医生时, 旁边的大夫直接要过了电话机,当着她的面大声夸奖肯定了王医生的处理方式非常好。
尤其是用井水浸湿了床单裹住病人,然后拿电风扇对着吹这招, 非常巧妙, 比拿酒精擦拭什么的快多了也安全多了。
荷香婆婆笑得厉害:“后来人家大夫就没把话筒还给她,专门跟王医生讨论怎么治疗中暑病人了。听说是小秋大夫你治的, 县里头的大夫也说赤脚医生就是好呢。”
宝珍听得跟吃了一大碗冰镇西瓜一样, 每个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她恨恨道:“该, 就该好好打打她那张脸,活像我们救她儿媳妇跟欠了她家一样。我看她回来还得意个什么劲儿,就该叫她没脸。让她看不起我们赤脚医生。”
余秋笑得直摇头,其实没用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根深蒂固的观念, 怎么可能轻易就改变?只希望县医院的大夫能够说服芸香的这位婆婆, 让她安生坐月子吧。
“她丈夫可真没劲儿。”田雨摇头, “居然什么都听他妈的。嫁给这种人, 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余秋摊手,没辙,妈宝男奶嘴男多不胜数,个个瞧着都很乖。
“哎呀呀,我们小田老师要相看什么婆家啊。”远远的,李红兵领头的几个少年拿着水桶运秧苗,朝田雨挤眉弄眼。
田老师一声冷笑,直接扯着嗓子喊:“你们几个记好了,等农忙假一完开学,都给我上黑板默写。”
男孩子们发出哀嚎,李红兵的几个跟班全都殴打老大。要是他们默写不出来被挂在黑板上,他们爹妈肯定很快就知道了,回家等着吃挂落吧。
田间忙碌的农人们全都笑了起来,还有人大声给田雨撑腰:“好!小田老师,就该好好治治这群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田雨挺起胸膛:“我们要教育出合格的社会主义事业接班人。”
余秋看她掩饰不住小骄傲的模样,忍俊不禁。
“哎,他们在干什么?”郝红梅突然间伸手指向旁边的稻田。
其他田里头最多一两台收割机,大家伙儿都是轮流使用,好歹有个直起腰喘口气歇歇的机会。
他们倒好了,四个男知青合着宝珍的两个哥哥,从天地的四面八方朝中间位置移动。很快,周围的稻子倒下,只剩下中间的一小片稻子。一群人放下了手上的收割机,都换上了镰刀。
郝红梅朝自己的同伴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