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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3)(1 / 2)

在这儿撞面,记住没有。”


胡杨胳膊举得老高,示意他听到了,两只脚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半瞬不停地往前奔。


余秋回过头,好奇地问何东胜:“你怎么跟他说的?”


“周师傅很好讲话的。”何东胜笑出了一口白牙,“我说我们生产队的人会帮忙将丢掉的坏菜里头能吃的部分给整理出来。他就同意了。”


余秋猛然反应过来,这些被挑拣出来的菜是附近不少人家唯一能够吃到的菜蔬。城市贫民的生活有的时候比农民更苦。起码农民有自留地,还能想方设法从地里头刨食。没有稳定工作的城市居民就只能靠定额发放的那点儿米油。


刚才菜场的人之所以不同意垃圾被直接拖走,是担心平常就指望着这些剩菜的人以后没菜吃。


她扭过头,那位光膀子的周师傅已经转身朝菜场里头走,一路走一路嘴里头还咒骂着苍蝇。


生活的善意往往掩饰在粗糙间,就像垃圾堆里头挑拣出来还能吃的菜。


大家都太苦,谁也不敢明面上就露出温情脉脉。


何东胜朝她点点头:“走吧,我们先去药店,回去我再找大队书记说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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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问药圃的人


县城的道路要比红星公社宽阔些, 但两旁矗立的建筑物少有三层往上的, 泰半双层楼高,中间还挤挤挨地夹杂了不少旧瓦房跟狭小的平房。街上来来往往的也基本上是自行车和行人。


余秋一路走下去, 中途只看到一辆吉普车。她数了数, 发现板车数目都要更多些,一车拖着煤,一车装着麻袋,还有一车装着散乱的木柴, 她还没辨认出另一车是什么的时候,药店到了。


药店不大, 约摸着三四十个平方。这三四十个平方还分成里外两间。


外间卖药, 里间是个小小的诊疗室。原先的药店店主就负责带了个徒弟在里头给人看病,检测设备是手把脉, 治疗手法基本上是针灸、拔罐这些, 药方子都鲜少传出来。也没有任何患者隐私之类的可讲,因为足足有一二十号等着看病以及扎了针的人都挤在里头。


外间卖药的柜台是玻璃柜子,里头陈放着各种药品,全是西药,价格跟名称都一目了然,中成药少见。余秋扫视一眼, 发现现在的药品相对于收入来说也不便宜。一瓶子眼药要两块五, 在她印象中非常便宜的维生素a跟维生素c两小瓶加一起也得七毛五分钱。


难怪农民不到迫不得已, 都坚决不用药。难怪要鼓励多使用草药。


跟大张旗鼓亮相的西药不同, 中药材则像是养在深闺里头的姑娘, 它们被妥帖地放在贴墙站着的柜子中,用一个个小木头屉子装着。抓药的师父照着处方一个个地找,然后用小秤细细地称好了分量,放在棕黄色的油纸上,认真包好。


大约是因为正好碰上礼拜天,药店里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穿着蓝色工装服跟灰色列宁装的店员都忙得不行。


何东胜跟柜台上相熟的店员打了声招呼,那店员扭过头,朝角落方向喊了声。


一个腰上系着围裙的人从角落里头走出来。余秋抬眼细瞧,发现角落那儿居然是个小小的制药间,这人先前正在拿碾子磨药粉。


他接过何东胜递上去的包,点了包里头的干蚂蟥跟蝉蜕,然后从边上摸出个小算盘,仔仔细细算了账,蝉蜕一分五一个,干蚂蟥一分钱一个,这一包加在一起总共二十七块七角三分。


余秋算了算,觉得这生意能做。天然不要钱的养殖场,要是不利用来挣钱真是对不起自己。


她朝何东胜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赶紧打听。


何东胜暗自想笑,这小赤脚医生的性子可真急。他倒没急着开口,而是趁众人忙碌的时候,自己去药店后面的水龙头下洗了几个毛桃,仔细擦干净,然后递给收药的店员:“师傅,麻烦您给看看,这桃仁可好?”


师傅看了他一眼,接过毛桃三两口吃掉,又咬开幼嫩的桃核,仔细看里头的桃仁,眯着眼睛点点头:“行是行,不过目前桃仁不怎么缺。你要是还有蝉蜕跟这个水蛭,可以再拿点儿过来,这个比较比较大,货也缺。”


何东胜连连点头,脸上显出犯难的模样:“蝉蜕好讲,村里头娃娃也抓知了,就是这个蚂蟥,一般人不敢碰。”


师傅笑了起来:“就是因为大家都不敢碰,你才能抓得到。要是大家都去抓,还不得打破头啊。”


“我们有个想法,看能不能自己养。”何东胜指着余秋道,“我们大队赤脚医生试着种中药,效果不太好。她看村里水田中有蚂蟥,就想着我们这儿气候应该适合养殖,但不晓得怎样养才好。所以今儿她跟着我上来,想打听下养殖方法。”


师傅松开了抓在手上的桃核,拿抹布擦擦手,笑着接话,“就在水里头养啊。你在水稻田当中看到蚂蟥,那就多养养就是了。”


何东胜也不着急,只照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讲:“我们今天一早要下田的时候,看到件挺有意思的事情,蚂蟥钻到螺蛳壳子,直接吃空了螺蛳。师傅,蚂蟥不是靠吸血过日子的吗?”


药工师傅笑了起来:“那是金钱水蛭,主要吃螺蛳的。它体型是不是比你平常看到的大啊?”


何东胜连连点头:“确实块头不小。”


“那就对了。”药工又接过个毛桃,一边吃一边点头,“这个玩意儿在水田里头少,沟渠当中多,长得也比较快。”


余秋大喜过望:“师傅,那可有现成的种苗卖?我想在村里头养着试试看。养成了跟你们换药材可好?”


药工摇摇头:“我可不养这些。”


在后面诊疗室看病的大夫徒弟出来倒水喝,闻声接了句话:“尧山公社那边不是有个药园子嘛,我记得上回他们拿了不少水蛭过来。不过不晓得是养的还是自己抓的。”


药店没有药圃的电话,药圃基本上也是统销统购,由省中药材公司负责收获。偶尔多出来的部分,他们才会拿到药店来销售。


今日是今日毕,既然已经有了方向,何东胜立刻问大夫问了尧山公社药圃的位置,又再三再四谢过人,抬脚就走。


那徒弟冲他背影喊了一声:“当初要你正经当个大夫你不听,这会儿倒是积极起来咯。”


何东胜回过头笑:“我可不是当大夫的料,省的害了人。”


余秋好奇,听这大夫的口气,好像何东胜是在这药店学的手艺啊。不过生产队长不提,她也不开口问。


两人出了药店先去了趟书店,准备跟胡杨打声招呼,看他是自己买完东西先回去还是跟他们一块儿去尧山公社看看。结果书店的店员听了他们的描述,摇了摇头。胡杨已经走了半个小时,她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俩只好又跑到渡口到处找人,还是一无所获。


余秋看了下渡口办公室的钟,还不到十一点半,估计胡杨可能是跑去买造挖土机的器材了。


“那我们待会儿,等他过来再说吧。”何东胜看到渡口有穿白大褂的人在卖芋头,转头问余秋,“你吃不吃芋头?这时候芋头倒是新鲜。”


芋头虽然富含淀粉,但跟红薯一样被归在蔬菜的范畴内,购买时不需要粮票。加上芋头颇为美味,所以相当受人民群众欢迎。那销售车一推过来,等着坐船跟刚下船的人立刻就上去排队。


余秋还没来得及谢绝,她没钱啊,何东胜就跟着去排队了。


要是迟了,说不定就排不到了。


余秋捂着额头,暗想算了。好歹芋头不要粮票,她挣了钱还账就好。不然要是蹭胡杨的饭,她还得想办法去弄粮票。


何东胜运气不错,那一桶芋头卖到他的时候,刚好只剩下四只,被他包圆了。跟在他身后的人唉声叹气,只能抱怨自己命不好,垂头丧气地散开。


那四个芋头每只差不多都有鸭蛋大小,撕开皮后,将白色的芋头肉放进嘴里头,黏黏的,口感还真有点儿像藕粉。难怪好多藕粉都是用芋头粉伪装的。其实味道一点儿也不比藕粉差。


何东胜却有些遗憾:“这个蘸白糖吃最好。”


他话音落下,渡口响起开船的催促声,余秋耳朵敏锐的捕捉到“尧山”这两个字,赶紧跑到船边去问:“师傅,这船去尧山公社吗?我们想去药圃。”


“去,要走快点儿,今天就这一班船。”


余秋傻眼了:“不是说十二点半才开船的吗?”


那穿着蓝色褂子的男人看了她一眼:“走还是不走?今天礼拜天。”


哪里能不走,余秋从包里头翻出笔记本,草草给胡杨留了封信,让他买好东西自己回杨树湾去。


写完了她撕下纸,又央求渡口办公室值班的阿姨帮忙转交。阿姨倒是挺和气,直接让她把折叠起来的纸放在桌上。为了防止被风刮走,还特地在上面压了个笔筒。


何东胜看她千叮咛万嘱咐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倒是还挺会照顾人。”


胡杨可大了她三岁,大小算个哥哥。她这做派,反倒像是当胡杨是个小弟弟一般。


余秋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在心中傲娇地抬起下巴。她其实很想摸摸何东胜的脑袋,年轻人,你在姐姐眼中也就是个孩子。


往尧山公社去的渡船体积不大,上头满打满算也就十八个位置。先前催促余秋的人喊了一声,渡船发出鸣笛,然后缓缓离开渡口。


快到正午时分,太阳盯着人的头顶照,烈的很。整个江面都像是个大蒸笼,热气腾腾地从水面往上冒。余秋坐在靠窗的位置,本想呼吸点儿新鲜的空气,结果反而被太阳晒得吃不消。


何东胜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换个位置:“你不常坐船,靠边上容易晕。”


余秋刚想谢绝他的好意,结果船突然间加速,她没反应过来,差点儿整个身体飞起来,撞到窗户。


何东胜搀了她一把,自己坐到了里头靠窗的位置:“你坐外面吧。”


余秋只好讪讪地应声,在他旁边坐下了。


好在船一提速,带起的风虽然带着暑意,吹在人身上却颇为舒爽。两岸的绿树青山倒映在水中,那沉沉的碧色看在眼中也有了些阴凉。


余秋伸手解开头上的橡皮筋,重新扎好被风吹乱的头发。


何东胜看她又编成了两个小辫子,忍不住想笑。


他摊开手,伸到余秋面前,示意对方看自己掌心的芋头:“你吃吧。”


原本那四个芋头,他们留了两个给胡杨尝尝鲜。现在索性一人一个干光了拉倒。吃完芋头,何东胜又摸出两个擦洗干净的毛桃,分了一个给她。


余秋没客气,只好奇:“你家有桃子树吗?”


“不是,上山的时候摘的,在家放了两天,软了。大青山有不少毛桃树。”


余秋咬了口毛桃,发现这桃子虽然比鸭蛋大不了多少,味道却相当不错。一口咬下去,浓郁的汁水弥漫整个口腔,甜丝丝的,空气中都泛着甜桃特有的香气。


她咽下桃肉,兴致勃勃地提建议:“其实可以嫁接水蜜桃的,这样结出来的果子大,味道更好。”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实力犯蠢了。现在农民种什么都是听上面统一安排,根本不由自己决定。


郝建国的堂哥在岭南插队,就抱怨过当地上级领导不切实际,非得安排他们停止种植当地常规的越冬作物大白菜跟土豆,改种油菜。结果岭南多雨,冬天日照时间短,根本不符合油菜的生长需求。而且油菜的收获季节又刚好撞上当地梅雨期,好不容易结的那点儿菜籽全都烂在了稻田里,最后他们连种子都没收回头。


就这样,领导仍旧不吸取教训,反而怪他们没照应好油菜籽。


何东胜倒是认为自己应当鼓励孩子,笑着点头:“这主意不错。到时候桃仁还能收了卖中药材。”


余秋笑了笑,没有再接这个话题,只目光看向窗外行船翻起的白浪。


渡船虽然不大,速度却不慢。等到太阳在窗棱上投下的影子终于有一个巴掌长的时候,船靠在了尧山公社渡口边上。


蓝布褂子又一声喊:“去尧山公社的赶紧下船啊。”


余秋跟何东胜缀在两名乘客身后下了船,空下的座位又立刻被上船的人坐满。没能买到票的人大声抱怨,表示自己可以站在船舱里。


结果那穿蓝布褂子的人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声音大得很:“怎么滴,船翻了你负责?”


上不了船的人只好悻悻地转身,改走山路。


何东胜赶紧上前询问:“师傅,请问一下,我们要去药圃该怎么走?”


那人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去次河口药圃?那你们干嘛不直接坐到底?”


余秋气得直跺脚,那个开船的家伙也太坏了吧。她上船的时候明明说了要去药圃,问到不到尧山公社。结果他居然都不提醒他们一声。


何东胜安慰了余秋一句:“说不定他也是头回跑这躺船,搞不清楚情况。”


还能怎么办?今天渡船已经没了,只能靠两条腿走山路。


余秋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大太阳,感觉自己必须得来个狠的。


她诚心实意地诅咒那开船的家伙,以后买肉永远买不到能榨油的肥肉,只能拿人家都不要的瘦肉跟骨头,顿顿吃没有一滴油的红锅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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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上吊了


没赶上船的社员也要去次河口药圃抓药, 听说他们是杨树湾的赤脚医生, 过去求教如何种植草药的;他立刻自告奋勇帮忙当向导。


一路上,他盯着余秋跟何东胜问不停, 这个草是什么, 那个花又有什么用,还细细地打听收购价格。


余秋感觉自己成了大学时隔壁宿舍学园林的妹子,谁在路上看到棵草,都要拍照求问种类。


可惜她一个都不知道。


何东胜倒是好脾气, 不仅每种草药都说了名字,连药性跟用途也一并讲了。余秋看那村民慌不迭挖药, 连赶路都顾不上, 不由得催促:“我们快点儿吧。万一去迟了人家关门,你连药都抓不到了。”


村民却舍不得放弃难得挣外快的机会。对于现在的农人来说, 挖草药卖钱是为数不多正大光明挣钱的手段, 可除非有人带,否则一般人根本辨不清草药的种类。


他挥挥手:“不慌,次河口晚上也有人在。”


余秋在心里头翻白眼,你不慌我们慌啊。


何东胜笑着劝阻那村民:“你也别挖了,到底收不收还不一定呢。咱们去了次河口,问问药圃的人, 人家肯定清楚行情。”


村民这才悻悻地松了手上挖药的石头。


三人在茂密的树林中穿行, 越过一个小山头。余秋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溪流边洗把脸, 前头响起敲铜锣的声音。


她疑惑地抬起眼, 见到何东胜也满脸疑惑。现在虽然各地大忙结束, 但因为天热,各个公社即使有庆祝活动也集中在太阳下山以后。


带路的村民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嘴里头发出“啊啊”的声音,面上肌肉抽动几下,拧成了个奇怪的神色,又是鄙夷又是兴奋的模样:“呀呀呀,抓小偷咯。”


余秋这时也看清楚声音的来源,与其说是抓小偷,不如说是抓到了小偷游街。


从山口村落走出来的队伍长长的,足有四五十人。最前头让押着走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妇女,两只胳膊被反过来绑在后腰,脖子上挂着个大大的牌匾,上头的“贼”字墨汁饱满,几乎要往下滴。押解她的人往前推一下,那牌匾就晃一下,墨汁没滴下来,弯下来的是她的脊背。


旁边的人敲着锣催促,大声叫喊:“快出声,别装哑巴!”


挂着牌匾的女人木着张脸喊:“我是小偷,我手脏心烂,不要学我。”


铜锣一声接着一声,吵得余秋感觉耳朵都要聋了。她疑惑地问何东胜:“她偷什么了?”


大热的天拖着人出来游.行,这帮人真不怕自己晒出个好歹来。


缀在队伍尾巴后面有个拿蜘蛛网黏知了猴的小孩扭过头,大声宣布:“她偷生产队的粮食,破坏革命生产。捡了的稻穗竟然不交生产队,还偷生产队的菜籽饼。那是喂公家猪的,她也配吃?”


说完最后一个字,小孩狠狠朝地上吐了口浓痰,表达自己对于走资派小偷的不屑。


铜锣声震耳欲聋,就跟电闪雷鸣,乌云压城,立刻就要暴雨倾泻一样。


游街的队伍渐渐远去,余秋突兀地冒了一声:“这孩子有儿童性鼻炎。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带好。”


给他们带路的村民立刻拍大腿,竖起大拇指表达自己的肯定:“你这个大夫不错,很有两把刷子。”


余秋一点儿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比日头更毒的是有些人的心。


她看到了那个被劈斗的妇女的手,三十岁上下的脸,五十多岁的手,这不像是个好逸恶劳的人。


捡稻穗,偷偷拿了油菜籽饼,这种所谓的偷盗在农村随处可见。真正高洁不知变通的人,在这个时代只能活活饿死。


领路的村民缩回了脖子,嘀咕了一句:“他们队太上进,好表现,八十斤也敢报一百斤的产量。”


领导对上不对下,手下人就只能倒了八辈子血霉。多少先进积极分子就是踩着人家的血往前走的。


有了这么桩事情打岔,原本积极挖药材的村民也闷头往前走路。他们绕过一条狭窄的山路又穿过片松树林,终于到了山脚下。


山脚连着的还是河,大片野生的菱角连着藤漂在水面上,被太阳照得闪闪发亮。


余秋穿越前很喜欢吃菱角藤,切了小米椒加上蒜片一块儿炒,配粥吃真是一绝。不过这菜尤其费油,没油不好吃。杨树湾人吃不起耗油菜,只能采菱角,打了藤跟猪草一块儿当猪饲料。


村民指着河对岸的红砖房子道:“囔,次河口就在那边。”


要是他们手上有船,直接撑船过去,估计要不了二十分钟。可如果绕山路的话,这个距离跟花费时间就要翻几倍。


何东胜眼睛亮,敏锐地瞅见了大柳树底下停着条小船。


严格算起来,那椭圆形的木制品谈不上是船,而是只大澡盆,里头最多只能坐两三个人。但这也比靠着两条腿走山路强。


何东胜过去想找船主打商量,借人家的小船撑过去,回头再还人。


趁着农忙暂歇出来翻菱角的妇女连连摆手,脱了头上戴着的草帽扇风摇头:“不行,我们要打菱角,船让不出来。”


她伸手往树荫下一指,果然还有好两位妇女正在捞起来的菱角藤上拽红菱。


何东胜还想劝她说他们会很快,那面色黧黑的妇女突然间眉头皱起来,露出个疑惑的神色:“招娣呢?”


蹲在地上摘菱角的妇女茫然地抬起头:“她不是跟你一块儿打菱角的嘛。”


“没有啊,我怕她吃不消,让她上来摘菱角来着。”


翻菱角的妇女们立刻慌了,嘴里头喊着“招娣”,拿长竹竿在水里头翻找。她们疑心同伴是掉进了水里头。


领头的妇女更是喊:“招娣啊,你别吓唬嫂嫂,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想想大毛跟三丫头,你千万不能想不开啊。挂个牌子而已,真要丑,丑的活不下去的人多的去。”


要是失足落水,人肯定会扑腾叫喊的。这儿静悄悄的,就她们几个人,不至于谁都听不到动静。


除非是这人存了心要寻死。


“应该不是掉在了水里头。”何东胜下意识地四下张望,“就算她要寻死,落了水也会本能挣扎。”


余秋点头,不错,人没有不怕死的,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就算下定了决心,到濒死的瞬间,仍旧会挣扎。


女性的自杀率一直都高于男性,农村妇女自杀的主要途径是什么?喝农药、投水,对了,还有上吊。这儿依山傍水,到处都是树。


“快快快,我们都到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上吊的地方。”余秋急得嗓子发干,“她应该不会在你们面前投河。”


领头的妇女赶紧招呼同伴:“快快快,咱们都找找。”


余秋抓着她追问:“招娣平常个性如何?是强势还是软和,爱说爱笑还是不怎么讲话。”


“哎哟,就没比我这个妹妹更和软的人了。”面色黧黑的女人气得跺脚,“脏心烂肺的东西,当了个小干部就尾巴翘上天,逼出人命来了。”


余秋没心思听前因后果,只立刻有了结论:“多找找,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山洞。”


内向木讷的人多半非常害怕给人添麻烦。就是寻死,他们也会静悄悄的。


“你们最后一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余秋焦急地往前跑。招娣失踪的时间越长,危险就越大。


手表在这个时代是绝对的奢侈品高档货,普通农妇哪里来的手表。


那领头妇女指着大柳树道:“我让她上来的时候,阴凉刚好到箩筐边上。”


现在,那阴影已经往前跑出了好长一截子。余秋估计时间都过去差不多有两个小时了。


这招娣的存在感到底有多低啊,消失这么长时间居然都没人发现。


前面传来了喊叫声:“快快快,吊死了。”


何东胜跟给他们当向导的村民步伐大,走在最前头。两人在个废弃的砖窑洞口找到了吊着树的自杀妇女。


女人的舌头已经伸出来老长一截子,整个人跟挂着的灯笼一样,半点儿生气都没有。


标准的吊死鬼,大夏天的脚后跟还开裂,脚上连双鞋袜都没有。


招娣的嫂嫂一屁股坐地上,拍着大腿哭:“我就该想到的,出门的时候她特地把鞋子脱了,说留给三丫穿。三丫才多点儿大的人,哪里穿得上她的鞋子。”


余秋冲过去,伸手一摸颈动脉,心口发凉。完蛋了,已经完全没有脉搏,连身体都凉了。


领路的村民一个劲儿的催促:“快快快,你们救命啊,你们不是大夫吗?”


招娣的嫂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余秋跟何东胜磕头:“大夫,你救救我妹子,她还有两个娃娃啊。”


余秋被逼得不行,医生从来救不了命,哪有死而复生的道理。可是安慰性抢救必须要有,她只能跪在招娣身旁,硬着头皮开始胸外按压:“太晚了,我只能试试。你们做好思想准备。”


何东胜也从包里头翻出了银针,随手一抹招娣的脚板心,对着脚心往里头戳针。


也不知道究竟是针刺涌泉穴有用了,还是胸外按压起了效果,余秋才按了三十次,那人的喉咙就发出了嘎嘎的声响。要不是大白天,旁边又都是人,饶是余秋以胆大包天而著称,也要吓得三魂少了两魂半。


她不敢迟疑,担着满后背的冷汗直接弯下头去,做人工呼吸。


余秋真怀念呼吸机啊,没有呼吸机给她个呼吸面罩跟球囊也是好的。抢救病人当中,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自缢患者。


上吊的人,舌头真的会拖出来好长一截子啊。


她硬着头皮告诉自己,很好,这样不用担心舌头下坠堵塞气道。


好个屁,天知道她内心有多绝望。


赶鸭子上架的余大夫跪在自杀女人的身旁抢救了足足半个小时,患者脉搏恢复之后,她还得继续人工呼吸。


这活儿何东胜都没办法接手帮忙,在村民们眼中,人工呼吸可是亲嘴儿。要是招娣被个大小伙子亲了嘴儿,估计救活了她还得再吊第二回。


等到招娣终于能自己喘气的时候,余秋直接瘫倒在地上。


她的肺要炸裂了,她胸口痛得要死,眼前都一阵接着一阵的发黑。何东胜赶紧拔了给招娣十指尖放血的银针,伸手过来扶余秋。


余秋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缓缓就好。


她喘着粗气,伸手指招娣:“送卫生院,她现在情况还不稳定,赶紧送卫生院去。”


最近的医疗场所就是次河口的药圃,那儿的草药师傅也兼着给人看点儿小病。众人七手八脚,直接将招娣抱上了椭圆形的小船。幸亏她身形瘦小,居然也能勉强躺下。


附近的山民也撑着小船过来帮忙。原来有机灵的妇女先前看到河上有捞鱼的船,赶紧撑着小舟上前央人帮忙。对方立刻撑船回村里头通风报信。


余秋跟何东胜也坐上了小船,就靠在招娣躺着的船边上,好方便他们这两个大夫随时照看病人。


其实这转送途中就是有什么不好,余秋觉得自己也做不了任何事。船就这么小,在船上又能做怎么急救呢?


人的命啊,就像大江大河中的那一叶扁舟,风雨飘摇中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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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娣的丈夫


前面的船拉着, 后面的船推着, 装载着招娣的那条小船摇摇晃晃的,总算抵达了河流彼岸。


众人不敢耽搁, 也不敢再随意挪动人, 索性七手八脚地直接连人带船抬着走,一路上拼命喊:“钟师傅——”


路上有人拖着板车运草药,见状赶紧招呼他们将装人的小船放在板车上,他在前头直接背着板车走。


跟着一块儿喊钟师傅的人愈发多了, 最后大树上架着的大喇叭也喊起了钟师傅。惊得树上的鸟儿都扑腾着翅膀飞走了。那挂在树梢的太阳也跟受到了惊吓一般,好像随时都会掉下去。


白日摇摇欲坠间, 一群人簇拥着位头发斑白的老农走出来。


要不是旁边的人喊, 余秋真不敢想他就是那位钟师傅。不是因为他身上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灰布衣服,而是因为他一双手粗糙如苦树皮, 指缝里头全是陈年黑泥, 估计一时半会儿都难以刷掉的那种。


余秋真有点儿担心这位草药师傅到底能不能给人看病。


隔行如隔山,药学博士也未必会处理临床病人啊。


钟师傅扫了眼船上躺着的招娣,扒开她的眼皮看了看,又拉着她的舌头拽了拽,拽得余秋心惊胆战,她现在对招娣的舌头实在有心理阴影。


“这不是都处理过了嘛, 让先前的大夫接着看就好。大老远的, 你们也不嫌折腾。”钟师傅松开手, 也不洗洗, 就这样直接两只手抄着。


何东胜赶紧打招呼:“钟师傅, 我们就是路过弄了下,不能留在他们村里头盯着。她喉咙这块还得继续看啊。”


钟师傅扫了他一眼,点点头:“用银针也行,下次要有艾绒,直接艾灸涌泉。”


说着,钟师傅挥挥手,让人把招娣送到屋里头去了。


他嘴里头喊着:“官桂汤,熬官桂汤来。”


屋外有个衣服洗得看不出本色的女人拽他的胳膊:“哎,钟师傅,你给我娃娃看看呗。”


钟师傅连门都没叫人入,直接掀开那小孩身上的背心。


余秋抬眼看过去,只觉得心发抖。因为少油水,所以这里人都特别容易肚子饿,小孩尤甚。几乎个个都肚子被撑得鼓鼓,四肢却细长干瘦,看着跟青蛙似的。


现在,这孩子的青蛙肚子上鼓着一个个小包,看得人背后直冒凉气。


钟师傅伸手招呼何东胜:“你来,摸摸看,这是什么?”


那抱孩子的女人急得不行,一个劲儿央求:“钟师傅,求求你帮我娃娃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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