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不断前进。
你不要以为来的是负累,他们是巨大的财富。社会发展到最后,争夺的都是人力资源。就是守着金山银山,也得会开发,才能过上好日子。”
小田老师被她绕得头晕,只愁一个问题:“可是人也太多了呀。你看看,一间教室根本坐不下了。”
就算可以用他们新盖的幼儿园,但老师不够用啊,吴老师一个人能够劈成几个用?
余秋咬牙切齿:“用广播,吴老师给咱们红星公社上课,直接通过教室里头的广播传到另外一个教室去。”
见不到老师,只能怪他们自己反应太慢,做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乖乖听广播课好了。
吴老师也采取了解决措施,她开始给学生们分流。
余秋非常佩服这个年代的老师,她搞不懂吴老师是一个人怎么兼任语数理化4门课的。而且每一门课都逻辑清晰,知识点简明扼要,一拎就是一串子,一目了然。
吴老师摸了几天学生们的底子,就让学生们要有的放矢,不能什么都拼命抓了。
胡杨的物理化学知识已经够应付现在的高考,只要在英语语文上头多花花功夫,问题就不大。
刚好这两项是田雨擅长的,现在的语文有严重的政治化倾向,小田老师当的差不多一年民办教师,这方面摸的最清楚。
至于英语,她一直在勤勤恳恳地背单词呢,刚好可以督促胡杨共同进步。
投桃报李,小胡会计也可以在数理化方面为田雨提供帮助。
同样的,大家可以发挥所长弥补其短,互相帮助学习进步。
上课不成问题,住宿也没什么悬念。这都进了五月天,晚上又不冷,大家伙儿直接在教室里头将两张桌子一拼,就是张床。
后来大队书记害怕他们从桌子上滚下来摔出个好歹,赶紧想办法给他们安排地铺,好在杨树湾的砖头也是现成的。
眼看着学生跟老师的矛盾解决了,更大的矛盾又接踵而至。
杨树湾这个补习班实在太过于声势浩大,直接引起了备考生们所在的各个大队的不满。
应届高中生们人在学校里头一天到晚上学也就算了,反正他们也不挣生产队的工分。
可是这些下放跟回乡知青算怎么回事?明明国家选拔的是在基层劳动的工农兵学员,他们一个个都忙着看书学习,连地都不下了,莫不是真要当官老爷喽。
不拿队里头的工分,各家各户自己补贴娃娃也不行。
平常无事也就算了,大家捏捏鼻子,给娃娃们行行方便。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收麦子下秧子,紧接着还有双抢,这是农忙时节啊。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往常这个时候,手艺人们都得回乡参加农忙。
发展到后面,各个大队已经开始派民兵直接过来捉人回去。
没的这个规矩,以往推荐上大学的时候也没见谁脱离劳动生产。怎么现在开始考试了?就把官老爷的派头拿出来了?
哎哟,别到时候官老爷没当成,我用了农村下地连锄头都抓不住。
红星公社各个大队倒还好,刘主任给大队书记们都做过思想工作,大不了让他们家里头掏钱买工分。
其他有些公社特别气不顺,尤其是领导家里头有儿女差不多要找机会推荐上大学却又没有通过预考的,那真是看这帮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
要是以后都这么考试上大学了,那还有他们什么事?而且更可怕的是,听说以后卫校粮食学校这些地方也都通过考试入学了,谁都没有推荐的机会。
人自己心气不顺的时候,尤其看不得别人风光得意。他们家的孩子上不了大学,那旁人家的也别想压他们一头。
刘主任出面调停了两回,但到底不好得罪死了同事。每个公社有每个公社的规矩,人家的事情由不得外人指手画脚。
最后还是知青跑去找廖主任做主。自从廖主任冲冠一怒,为所有知青都争取到了高考选拔资格后,廖主任就成了知青们心目中包青天白月光正义使者光明化身。
其实廖主任一点也不想插手这档子事。基层政治有基层政治的特点,他一个县革委会主任也不好强摁着各个公社领导的头。
再说了,他前头拓展了报名范围这件事已经够得罪各个公社的头头脑脑了。知青多上一个人,就意味着人家少了一次机会呀。
然而知青们机灵的很,一早就晓得蛇打七寸,猫要挠痒痒。陈招娣肚里头的娃娃还没生下来呢,就有人要给这小家伙供长生排位。
廖主任被这帮不着调的东西吓得不轻,生怕他们还会起什么其他妖蛾子,只得捏着鼻子走了一趟杨树湾。
下船的时候,革委会主任眉头还皱得死紧。他就瞧着杨树湾邪气,就跟大禹他爹手里头的息壤一样,长得飞快。
哦不对,是什么东西到了他们这儿都能活下来,孕育出新生命。
廖主任挺着肚子踱到杨树湾小学的时候,正碰上白洋河大队的民兵队长过来拉人。
小周本家一个堂哥是个秀才种子,高中毕业回乡种了两年地,年前都娶上媳妇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居然有机会参加高考,自然就收拾了行李过来投奔自己的堂弟。
小周原本搭的芦苇棚刚好给这位堂哥发愤图强,却不想大队里头不乐意,非得抓他回去。
堂哥当然不肯,这是他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不管结果如何,要是不让他上场厮杀一回,他死都合不上眼睛。
其他的知青也给他鼓气,跟白洋河的民兵队长对骂。有能耐也自己考啊,这会儿气不顺算怎么回事?
眼看着两边越吵越厉害,简直要捋袖子动手了,廖主任从天而降:“行了,一点小事成心瞎嚷嚷,你们也不嫌烦的话。”
他下巴朝前一点,肥嫩的白肉就是一抖,“地里头的麦子割了吗?稻子下了吗?准备好拔秧插秧了吗?我的老天爷,我都忙得脚打屁股,你们还有闲心思在这儿吵架。”
白洋河的民兵队长立刻附和:“就是!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光景,你们躲起来偷闲不下地,让我们活活累死吗?伟大的主席就是这么选拔大学生的?脱离了劳动生产的工农兵学员,还叫工农兵学员吗?”
廖主任瞅了他一眼,晓得这个民兵队长是前头那个的堂弟。他堂哥闹出事情来之后就由这个堂弟接了手。
没办法,管不了,一个大队就是一个宗族。宗族有宗族的规矩,革委会也不好横插一手。
不过廖主任到底心里头不痛快,直接鼻孔里头出气:“你也不要说的这么死。文化选拔人才也是国家规定的嘛,我们要坚决拥护主席的政策。既然这样,该通融的还是得通融。买工分,让他们家里头掏钱买工分,特事特办,不用闹得这么僵。”
“那可不行。”
白洋河的民兵队长对着廖主任同样没好气。要不是今年突然间发生变故,他们家族已经决定了就推荐他去上学。民兵队长虽然风光,可说到底还是泥腿子,这要是上了大学那可是国家干部。
虽然国家政策是工农兵学员从哪来到哪儿去,工人还是回原先的工厂上班,解放军也是回自己的部队。
但农民不同,国家会给农民安排新的岗位,让他们彻彻底底地当上国家干部。
民兵队长平白痛失良机,还不晓得明年会是什么样子,哪里能够甘心。
他对着廖主任也是义正辞严:“不行,大忙的规矩就是所有人都得下田劳动,不能耽误农时。你要是能耐到花钱跟老天爷把时间给拨回头,那我保准一句话都不说。”
这话就说死了,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属于完全不想谈下去的架势。
廖主任叫这人气得不轻,感觉白洋河大队实在过了。真以为那是他们的一亩三分地,他们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花钱跟老天爷谈谈?”何东胜笑着从人群外围走进来。
他风尘仆仆的,身上还背着个黄挎包,也不晓得到底从哪儿过来的。
对着白洋河大队的民兵队长,何东胜就是笑:“陈大哥,你真是爱开玩笑。哪里要跟老天爷谈,不就是怕大忙误了农时嘛,这事儿好办。你要是让他割麦割稻割油菜,咱们这儿有联合收割机。你要是想叫他插秧,我们这儿也有插秧机。”
他伸手一只小周的堂哥,语气轻飘飘的,“你给你们生产队买两台机子回去,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周围的知青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乖乖,买台机子多贵了,这哪里吃得消?
偏偏何东胜还对着白杨河的民兵队长笑:“陈大哥,你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
陈队长立刻眉开眼笑,感觉大家果然是老交情了。民兵队长都定期一块儿训练,跟一般的农民可不一样。
他煞有介事地假装出为难的表情,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算啦,老弟,看在你的面子上,谁让咱们有交情呢?”
他转过头,撇了眼小周的堂哥,鼻孔里头喷气,“那我就做这个主了,一台收割机,一台插秧机,你拿出机子来,你愿意在这儿学到什么时候就学到什么时候。”
啊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以为上了考场就真是状元呢?真当祖坟冒青烟呢!
他倒是要看看,两台机子债,这个读书种子要扛多少年?
小周听了动静也赶过来,瞧见眼前的架势,赶紧推他堂哥。
发什么傻?赶紧应了这件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场考试再说。要是真考不上欠了债,那就待在山上养兔子剪兔毛,总有一天还了账!
有什么好怕的?待在杨树湾还能饿死他不成?这儿就是捡了树叶子也能卖出钱。
周大哥咬咬牙,应了声:“好!”
他要是考不上,他就不回去了,就在外头打散工挣钱,就是捡破烂卖也把债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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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喊你吃饭
何东胜一头扎进窑洞里, 放下肩膀上挂着的黄挎包。
等到开了包一看, 所有人都齐齐倒吸一口气。
妈呀, 那里头满满当当的全是钞票,一张张的都是10块钱的大票子, 这已经是这个时代面值最大的金额。
大队书记震惊了,伸出来的手指头都在颤抖。他哆嗦了半天,总算问出了话:“这……这有多少?”
何东胜跌坐在板凳上, 完全不复刚才在学校门前的谈笑风生。他咽了口唾沫, 脖子上的青筋都鼓出来了。
他在外头奔波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嘴唇都变成了龟壳, 全是裂开的纹路。
何东胜舔了下裂开的口子,却没有发出声音,而是张开了五根手指头晃了晃。
大队书记嗓子发干,下了狠心报出一个数据:“5000?”
余秋立刻摇头不止, 100张钞票应该是一厘米厚。这一沓子差不多10厘米,应当是一万。
大队书记感觉要发晕, 一沓子一万块, 那五沓子就是五万块呀。
何东胜喘了口粗气,点点头, 他刚才说了一堆话, 这会儿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回程这一路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一开始根本来不及算, 因为事情实在太多了, 都是10块钱10块钱一张的钞票直接塞进包里头。
等到晚上锁起门来自己数, 他都心惊肉跳的, 感觉一切都不可思议。
余秋打了个热毛巾给何东胜擦脸。她家的田螺小伙儿真是累坏了。
大队书记觉得有些怪异。不过他现在全部心神已经放在那一沓沓钞票上,根本就顾不上这小男女的动作是不是逾矩了。
从4月份农交会上收订单到现在,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功夫,就已经收回来这么多货款。
5万块钱,那已经是去年一整年整个大队余留的全部收入了。
去年又是杨树湾人印象中近年来过的最肥的一个年。
何东胜叫热毛巾痛痛快快地烫了一回,又灌了整壶的绿豆汤下肚,感觉整个人才活回来。
他竖起手指头,开始一桩桩地跟大队书记汇报工作:“大爹,我拉了螺丝回来,东西是好东西,但是在仓库里头摆久了,上面有些发霉,得再处理一趟才能再出手。”
现在他们杨树湾干的最多的就是这种倒买倒卖的生意。因为信息的极度不畅通,有的东西出来以后放在仓库或者供销社中乏人问津,偏偏别处想要这东西却遍寻不到。
大队书记可算是从震惊中回过了神,赶紧点头应下:“我来组织人再加工。”
怎么加工,他也不知道,但东西都到手了,那就没有砸在手里头的道理。
窑洞的门被敲响了。大队书记立刻收起黄挎包跟那几沓子钞票,语气紧张地告诫余秋跟何东胜:“这事儿千万不要让廖主任知道了,不然他准得扒了我们一层皮。”
余秋听得囧囧有神,感觉廖主任的社会形象实在堪忧啊。大队书记这态度简直赶得上防贼了。
好在外头响起来的声音听上去要年轻很多,胡杨在外头喊何东胜:“东胜哥,你在不?我找你有事。”
余秋眼皮子直跳,呵呵,小胡会计也是扮猪吃老虎假老实。瞧瞧这声东胜哥亲热的,以前他不都是管何东胜叫何队长的吗?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她家小田雨好危险。
何东胜赶紧应声,招呼胡杨进来:“正好,我有东西给你。”
他从脚下的袋子里摸出个木匣子,示意胡杨自己看,“油磅厂的照相机,外国货,用了差不多快二十年,报废了。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先要回来了。”
“当然能用。”胡杨立刻双眼放光,跟捧宝贝似的翻出了东西,立刻摆弄起来,嘴里头滔滔不绝,“我再找几个零件,不行就自己做,到时候肯定能用。”
他们是靠着做目录来搜集各个厂子的信息,光一台海鸥照相机完全不够用。可是要自己买的话,一台好几百块实在吃不消。况且有钱还得要票,实在不容易到手。
胡杨哪里敢托家里头帮忙搞票,要是叫他爹妈知道他下放不好好下田劳动,居然专门折腾各种买卖,估计能把他给打残了。
尤其是他爸,能够理解家庭工副业,但对于倒买倒卖却深恶痛绝,认定了这是真正的投机倒把,因为这不是在从事生产工作。
低买高卖,不是投机倒把是什么呢?
胡杨说不赢他,索性放弃,自己另辟蹊径。
现在利用报废的照相机进行改造,就算比不上新货好用,那也总比没有的强。
余秋突然间灵机一动,忍不住好奇:“现在报废的资产多吗?”
她只知道这个时代物资极度匮乏,所以大家用东西都特别的省。不像2019年在他们科,一台打印机用不到一年就能彻底报销。
每次喊人上门维修的时候,人家都振振有词。这是正常办公用打印机,谁像你们这样,一份病历就是一本书,打个不歇火。铁打的机器也吃不消啊。
余秋印象当中就有人专门回收这些报废的固定资产,收的价钱好像非常低。急诊一台报废救护车只能被当成废铁回收,听说最后刨除其他费用后,只卖了一百三十七块钱。
可照现在的趋势来看,这些报废的资产重新拆分组装之后,应该还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
何东胜笑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摸余秋的脑袋,姿态亲昵:“瞧瞧你脑袋瓜子到底什么长的,母鸡下金蛋都比不上你。”
余秋咬牙切齿,感觉自己实在是脾气太好了,居然让她的男朋友毫无求生欲,连这种话都敢说。
偏偏胡杨同样脑子缺根筋,竟然跟在后头附和:“没错,我们小秋大夫那就是金母鸡。咯咯哒,就是一堆金蛋,然后再孵小鸡。”
说着,他像是被金光晃花了眼睛,欢快地笑出了声。
余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胡杨,年轻人,这就是你对待大姨子的态度?我告诉你,我明儿就介绍男青年给我们家小田田去。省得她跟你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会被你活活气死。
外头响起叫唤声:“小胡会计你说个话啊,到底行还是不行。”
原来白洋河大队开了先河,立刻就有其他公社的跟上。农民不下田做活,成天捧着书,没这个道理。反正不能误了农时,要么他们自己找人去,要么就拿机器抵。
知青们也义愤填膺,感觉不能受这个窝囊气,集体找上了胡杨,让他帮忙递话。
能不能先赊欠农具?等高考完了他们再想办法把钱还上。
田雨都快被气死了,感觉这些人是趁火打劫,实在太过分了。哪里能这样呢?为什么不能好商好量的解决这件事?
余秋笑着安慰小田老师:“其实他们也不是非得要这样,只不过这种事情有人开了先河,旁人免不了要眼热。”
双抢多苦多累呀,他们只不过在旁边帮忙送茶水做农具,都没怎么正儿八经地下田劳动,同样都要累得脱皮。
大家一般是人,一般是农民,旁人就可以不参加双抢劳动,现在就天天都待在屋子里头,连太阳都不晒,又凭什么叫他们心平气和呢?
对,高考很重要,可能是这些知青解决个人前途命运唯一的方式。
但是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对其他人来说,少一个人干活就意味着他们要做的要多些。
别说结善缘什么的,眼前利益都顾不上,谁还管得了虚无缥缈的未来啊。再说负心每是读书人,他们就是真飞黄腾达了,又有几个记得老乡的好?
知青们推选了代表,直接跟杨树湾农机制造合作社对话,他们给彼此担保,绝对不欠钱,到时候他们要是还不上账,那就直接将国家发给他们这些下放知青的生活费跟口粮拿走。
至于回乡知青,家就在这儿,更加不带怕的。
廖主任已经在郑大爹他们的陪同下溜了小半圈杨树湾,瞧了皮毛油光水滑的大兔子,哎哟,瞧这肚子,回头又是一窝崽子;又看了哼哼叫的大肥猪小猪仔,哎呀妈啊,野猪崽都长这么大了?回头肯定能下一窝杂种,就是不知道便宜了哪头家猪哦。
他看完了叮叮咚咚响个不停的机械制造厂跟农具合作社,正准备再去看一看妇女同志们的裁缝合作社跟大酱厂还有蘑菇木耳加工厂,又迎头撞上了何东胜跟知青。
廖主任正气不顺呢。
前头因为何东胜抢了他的风头,一开口就解决了他解决不了的问题,直接将白洋河那个不识相的家伙堵得死死的,大大地风光了一把;廖主任面上很挂不住。
他当时就甩了脸,气哼哼地自己走了。
没想到何东胜这家伙居然半点儿眼力劲都没有,完全不追上去好好跟领导解释,而是直接拍拍屁股掉头走了。
廖主任当时风中凌乱的心情难以言喻,简直都委屈了。感觉这帮家伙真是一个比一个没良心。
这趟折回头,瞧见知青们都眼巴巴地看着何东胜,革委会领导心里头愈发不舒服。
太不像话了,一个个连谁说定海神针都搞不清楚。
廖主任鼻孔里头出气,直接教训起何东胜:“这是旧社会搞地主老财那一套吗?又不是借高利贷,还联名担保。”
何东胜满脸为难的神色:“可我们农具合作社也是小打小闹,还欠着人家的材料钱呢。这账要是平不了,人家以后就再也不可能赊给我们原料了。”
廖主任眉头皱得死紧:“就不能让他们采蘑菇木耳以工抵酬?”
何东胜赔着笑,十分不好意思的模样:“天热了,蘑菇木耳本来就少。都麦收了,田里要种水稻了。”
廖主任上下左右到处看,立刻拍板:“不就是制作收割机跟插秧机嘛,他们要拿货,自己造就好了。”
他大手一挥,当场拍了板,“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以后,所有在杨树湾上课的高考青年,一律不许脱离劳动。中午工作两小时,晚上放学后也工作两小时,就去农具合作社,谁都别想偷懒!一直工作到,一直做到考完了,成绩出来了,再要么上学要么回家,别打混。
要是谁想浑水摸鱼,要搞白又修那套,那就立刻赶出去,不准参加什么学习。我们培养的是合格的社会劳动者,可不是之乎者也的孔乙己。”
青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集体发出欢呼声。就算一天下工厂四个小时,这也比到田里头忙碌整个白天来得强。
听说好多地方都没有脱产学习,他们的朋友们都是白天下地,晚上才能挑灯苦读,连煤油都不够用,亏得社员心善,常拿自家的煤油接济他们这些可怜人。
何东胜立刻竖起了大拇指,大声夸奖道:“高,实在是高,要不怎么说领导的思想觉悟就是不一样呢。廖主任您可真是急人之所急,简直就是及时雨。”
余秋都觉何东胜的马屁太夸张,简直没眼看了,廖主任却甘之如饴欣然笑纳。
革委会领导挺起了肚子教育面前的这些高考生了:“你们这帮兔崽子,老子已经把能想的招儿都给你们想了。你们自己蹦跶成什么样儿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狗日的,我警告你们,要是一个个吊儿郎当不当回事,以后别想老子再去得罪人。都他妈老老实实给我下地去,惯得你们不行咯。”
青年们纷纷表态,一定一定,还有人郑重其事地强调,如果这回高考作文要写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人,他一定写廖主任。
廖主任就如他的再生父母,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余秋忍不住要捂耳朵,妈呀,真是辣耳朵,这帮家伙说的时候就不觉得恶心吗?
她回过头看何东胜,忍不住狐疑:“你一开始就打算让他们做工抵债吧。”
还非得把功劳按在廖主任头上。
瞧瞧这又是明示又是暗示,还一个劲儿把梯子送到面前。廖主任是脑炎后遗症,可视神没受影响,看不见才怪!
何东胜在笑着点头:“他们又没什么钱,这会儿能帮一把是一把。”
余秋跟着笑,眨眼睛:“说不定以后你们还是同年呢。”
年轻人,加油,好好培养你的人脉圈子。
她目光扫过眉飞色舞简直要上天飞的廖主任,感觉得赶紧闭上眼,否则真是看不下去了。
看看,这家伙,一点儿领导的稳重都没有,光会自吹自擂。
何东胜笑着压低声音:“让他开心会儿好了。他好歹还在恢复期呢。”
余秋点头:“也是,真好哄,跟个小孩儿似的。”
看看那得意洋洋的劲儿。估计今晚他又有的跟陈招娣还有肚里头的娃儿吹嘘了。真叫人看了摇头。
何东胜也不戳穿女友的那点儿气不顺的小心思,只小声招呼她上他家吃饭去。他妈喊她呢。
余秋立刻跟被踩了尾巴一样,浑身炸毛:“我……我不去,我跟我爸一块儿吃饭呢。”
何东胜从善如流:“那就请你爸一块儿去吃饭。我妈烧了不少菜呢。”
余秋正要哼哼唧唧,旁边吹完牛的廖主任不知怎地又将炮口对准了何东胜:“你跑哪儿去了?也不好好学习。还想请教授去家里头吃饭?怎么着,想让教授给你开小灶啊?想都不要想,甭指望搞什么特殊化!”
余秋在旁边真是咬牙切齿,她决定收回前头对廖主任像个小孩子的评价。
谁家的熊孩子这么遭人嫌,一准早被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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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喊你回家
余秋就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对, 她跟余教授是正儿八经地坐在何家饭桌上吃饭了, 然而头一抬, 眼睛撞到那张神气活现的脸时,余秋就怄得想要吐血。
天底下哪有这么恬不知耻的人, 廖主任难道从头到尾都没觉得自己很多余吗?他们两家人的家庭聚会,父母正是会面的场合,他为什么要横插一杠子?
革委会干部兴之所至, 既拒绝了大队书记的邀请, 也没自己回县城区,而是兴致勃勃地表示要体察民情, 好好调查下现在社员同志的家庭生活水平,坚决跟着何东胜回家吃饭。
余秋内心是麻木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要是所有的调查人员都这么调查的话, 那被调查的社员同志,肯定得集体破产。
瞧瞧这蝗虫过境的驾驶, 筷子一捞, 一盘子香肠腊肉几乎要见底,再大手一挥, 一大块红烧鱼直接转移了阵地。
就这样, 廖主任还觉得不够, 直接叼了只大鸡腿, 吃得津津有味, 那满嘴油光, 在灯光底下,简直是熠熠生辉。
杨树湾还安装什么路灯啊?就廖主任一个人处在那儿,就可以照亮全城。
余秋差点儿拍案而起,她就没见过这么没眼力劲的人。
瞧瞧这一大桌美食,长眼睛的人都知道,这是何大婶为了招待他们fù_nǚ 精心准备的。
尤其是这锅炖鸡汤,明显是她婆婆心疼她才特地炖的。结果这下子好了,她还没咋摸出味儿呢,就叫个土匪抢了先。
何东胜见势不妙,都顾不上跟廖主任礼貌客套,他眼明手快,赶紧虎口夺食,趁着廖主任的筷子眷顾红烧甲鱼的时候,抢走了另外一只鸡腿,夹到了余秋碗里。
赤脚医生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最喜欢吃鸡腿啦。炖的软软的鸡腿果然最香啦!
廖主任却老大不乐意,一张脸立刻挂了下来,活像被抢了吃的的小孩。
这要是他今年年纪在两位数以下,也勉强可以算得上天真可爱,鼓着腮帮子吃个不停的模样,也能叫我爱爆棚的人夸一声:吃的真香,多吃点儿长个子。
呵,就他现在的高龄,还长个屁的个子。
瞧瞧他那挺的都快足月的肚子,到底哪儿来的勇气继续吃下去的?
人家减肥是一天三根香蕉,就你现在的状况,三天一根香蕉都应该充满了罪恶感。
廖主任却毫无自觉,他不仅大快朵颐还大放厥词,吃着人家的都忘不了要训人家。
他先是伸着肥嫩的手指头教训何东胜:“你说说你做的事到底应不应该?什么叫做本末倒置?你现在重点任务难道不是好好复习,一把头给我考上大学吗?”
开玩笑,他都把阵仗闹得这么大了,要是高考的时候江县直接放了空炮,那简直就是大笑话。他还要不要脸继续活下去?
何东胜保持微笑,见缝插针地一筷子下去,夹了块鱼肚子上的嫩肉给余秋,看得廖主任眼皮子直跳,自己却面部表情不变:“主任,我出去的时候也在看书的。”
吴老师对他进行了摸底测试,然后直截了当让他自己看书复习就行了。
杨树湾的高考复习班是针对一般基础薄弱的学生,只能算是补差,提优完全谈不上。
她也不可能为了何东胜单独开小灶,所以何东胜就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再提高巩固。
年轻的生产队长慢条斯理地述说着自己的复习计划以及进展进度。
这句话是吴老师帮他列的,重点是为了防止知识点的疏漏。进度则由他自己把握,利用好分分秒秒的时间。
他现在无论是坐车坐船,都会认认真真地背诵范文,准备语文。
他每天忙完了回去休息也要做题来保持考试的手感,数理化本来就是他的拿手项目。
廖主任却觉得大大的不够。他那张粉团团的脸纠结成一圈,像拧出来的包子褶似的,包子皮上写着大大的不满:“你还是没有抓住问题的主要矛盾,你现在首当其冲的任务,不是在外头给我瞎跑来跑去,而是好好沉下心来认真复习。”
何大婶立刻接过了廖主任的话头子,跟着附和:“没错,主任这回说的很在道理,你得好好听主任的。”
这可真是廖主任难得说话靠谱的时候。
何大婶同样忧心忡忡,她对儿子进来的表现可有意见了。
一般是高考生,人家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成不成在此一举,没有条件的,想方设法创造条件也要上。
自家这个儿子好了。
公社里头大队中,无论是刘主任还是大队书记,态度都出奇的一致,一切情况都要为高考让步,谁也不会对备考的学生说三道四。
生产队里头,宝珍爹妈态度鲜明,全心全意处理好生产队的事情,坚决不让地里头的活干扰了东胜复习备考。
结果他自己却没数,成天到晚在外头奔来奔去,也不见他坐下来认认真真的拿本书。
何大婶都快愁死了,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就不开窍呢?一点儿数都没有,这外头跑来跑去接再多的活回来,挣到的钱也就是一时的,考上了大学,吃上了公家饭,那才是一辈子抬头挺胸翻身做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