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扛在肩膀上,手仍捂着鼻子,领他们走进树林。
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就连他们听到远处一声巨响,显然是咕波终於把那棵松树连根拔起的时候,也没有人说话。赫敏苍白的脸阴沉沉地,哈利想不出一件可说的事。当别人发现海格把咕波藏在禁绝林时会怎么样?还有他已经答应了海格,他、罗恩和赫敏会继续他徒劳的、想教那个巨人文明的尝试。海格,即便他有惊人的容忍度,可以相信有毒牙的怪物也是可爱无害的,也不应该自欺欺人地以为咕波能和人类在一起生活啊。
“等等,”海格突然说,哈利和赫敏正在他身后从一块浓密草丛里挣扎着出来。他从肩上的箭袋里抽出一只箭,放在弓上。哈利和赫敏举起魔杖,停下脚步之后,现在他们也能听到附近有动静。
“哎呀,”海格悄声说。
“海格,我想我们已经告诉过你,”一个低沉的男声说,“这里已经不再欢迎你来了?”
有一瞬间,一个男人赤裸的上半身似乎在昏暗的斑驳绿色阳光中间向他们漂浮过来。然后他们看到他的腰连在一匹栗色的马身上。这只半人马有一张骄傲的、高颧骨的脸,和长长的黑色头发。和海格一样,他也带了武器,他的肩上挂了一只长弓和一袋箭。
“马果仁,你好么?”海格警惕地说。
半人马身后的树枝摇动,又有四五只半马人走了出来。哈利认出黑身体、有胡子的贝恩,四年前他在结识弗伦萨的同一晚上也认识了贝恩。但是贝恩没有任何认出哈利的表示。
“那么,”贝恩说,很快把头转向马果仁,声音变得可怕,“我想,我们已经同意,一旦这个人类再在禁绝林出现,我们将要采取什么手段?”
“‘这个人类’,现在我是‘这个人类’了?”海格生气地说,“就因为我阻止你们杀人?”
“海格,你不应该多管闲事的,”马果仁说,“我们的方式不是你的,我们的法律也不是你的。弗伦萨背叛了我们,他让我们尊严扫地。”
“我不明白你们怎么会这么想,”海格不耐烦地说,“除了想帮助邓布多,他什么都没做--”
“弗伦萨成为人类的奴隶,”一个面目冷酷的灰色半人马说。
“奴隶!”海格生气地说,“他只是帮邓布多的忙啊--”
“他把我们的知识与秘密出卖给人类,”马果仁安静地说,“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挽回这个耻辱。”
“要是你非这么说,”海格耸耸肩说,“但我个人认为你大错特错了--”
“人类,你也一样大错特错--”贝恩说,“在我们警告过你之后还回到我们的森林里来--”
“现在,你们听我说,”海格生气地说,“要是你们不介意,我不想听到‘我们的’森林。谁来这里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海格,”马果仁平静地说,“今天我会放你一马,因为你旁边你的幼兽--”
“他们不是他的!”贝恩轻蔑地打断了他,“他们是学生,马果仁,从那个学校来的!他们可能就是弗伦萨那个叛徒的受益者。”
“即便如此,”马果人镇定地说,“屠杀幼驹都是一项惨无人道的罪行--我们不能向无辜的孩子动手。今天,海格,你可以走。从现在开始,离这里远远的,从你帮助叛徒弗伦萨逃脱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丧失了和半人马的友谊。”
“我才不会被你们这群老骡子给赶出禁绝林呢!”海格大声说。
“海格,”赫敏惊恐地尖声说,贝恩和那只灰色的半人马都开始用蹄子刨地,“咱们走吧,求求你走吧!”
海格往前走,但仍举着弓,目光威胁地瞪着马果仁。
“我们知道你在禁绝林里藏了什么,海格!”当半人马闪进树间时,马果仁在他们身后喊,“我们的忍耐是有限的!”
海格转身,看起来恨不得想立刻回到马果仁那里去。
“只要他在这儿一天,你们就得给我忍耐一天,这个森林也是他的,不比你少!”他喊,哈利和赫敏一起用尽全力推着海格的鼹鼠皮背心让他继续往前走,他愤愤地低头看到他们两个一起推他,表情有点惊讶,他看来根本没有感觉到。
“你们俩啊,别那么激动,”他说着开始走,他们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可真是些倔骡子,不是吗?”
“海格,”赫敏气喘吁吁地说着,小心地绕过他们来时经过的荨麻,“要是半人马不想让人类进禁绝林,看起来我和哈利恐怕不能--”
“啊,你们听到他们说的,”海格不以为然地说,“他们不会伤害驹子的--我是说,小孩子。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被那伙东西吓倒。”
“你已经尽力了,”哈利冲看起来有些丧气的赫敏说。
最后他们总算又走上了小路,再走了十分多钟,树干开始变得稀疏,他们已经再次可以看到一块块的蓝色天空,还有,远处传来的欢呼声和喊叫。
“又进球了?”海格问,在树荫下站住,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快迪奇球场了,“还是你们觉得比赛已经结束了?”
“不知道,”赫敏难受地说,哈利看到她的样子其实比声音更惨,她的头发上沾满了树叶和树枝,长袍好几处都撕开了,脸上和胳膊上有很多划伤。他知道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知道,我敢说比赛已经结束了!”海格说,仍朝着球场眯着眼睛,“你看--已经有人往外走了--要是你们俩快点过去,说不定能混在人群里呢,那就没人知道你们离开过啦!”
“好主意,”哈利说,“嗯……那就再见了,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