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黄入海工程从天启二年十一月开始动工。现在宽阔的河床,一眼望去,只见一片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尽是忙忙碌碌紧张工作着的人群。炎炎烈日下,夫役手中被沙土磨得雪亮的工具反射一道道耀眼的银光。夫役们则光着膀子,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早已被汗水浸透。负责从河道中往岸边运土的夫役推着吱呀吱呀响的独轮车来来往往,岸上负责夯筑的夫役则几个人一组,一边喊着号子,一边将重重的石硪一下一下地砸到倾倒下的新土上。
监管人员不时地大声吆喝、来往指挥监督。而身为河道最高指挥官——河道总督的左光斗也会带几个随从,不远百里来此视察工程进展情况;作为工程的实际策划者,徐霞客更是时刻关注着工程的进行,他有时指导夫役们如何按要求进行夯筑,有时拿了测量仪器独自下到河滩里探查地势、测量高低,有时则根据新出现的问题及时与左光斗商量对策,随时注意因地制宜地修正原有方案。
任何一个农耕民族的文化,都可以称之为水的文化。
不要以为水利事务纯是工程技术问题,在几乎没有什么事不和政治发生关系的中国,一个负责水利工程官员所遇到的障碍和困难是难以想象的。
权限、经费、劳力以及纠缠不清的人际关系,每一方面都足以让人寝食不安。但那些有事业心、能为民众考虑的官员,会勇于负起责任,冒风险,排阻力,以实现既定的目标。
这段日子可是把左光斗累坏了,他变得又黑又瘦,这些日子看河防,调度河工,和各衙门吏员整日磨嘴皮子打擂台,越发显得干瘪枯黄,熬得发黑的眼圈下皮松弛着,仿佛疲倦得一推倒就再也起不来,斜靠在椅背上一口接一口喝着浓酽的普洱茶。
河道总督的幕僚徐霞客在旁边也是茶水喝个没完,好在徐霞客常年在外旅行,打熬筋骨,他比河道总督要精神很多。
皇帝的拨款一下发,河防工程立刻大动起